辉石遗迹探索后的第二天，气氛依旧有些凝滞。库库伊博士将自己关在研究室里，对着堆积如山的古籍和数据埋头苦干。
小智则在操场上，带着他的鬃岩狼人（黄昏形态）、炎热喵、木木枭和皮卡丘进行着特训，试图在锻炼中寻找突破，汗水在阿罗拉略显沉闷的阳光下闪烁。科斯莫姆依旧安静地待在他的背包里，仿佛一个沉睡的希望。
莉莉艾比平时更加沉默，她细心地照料着自己的阿罗拉六尾，喂食、梳毛、进行基础的指令练习，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认真。只是她的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总是独自待在角落或是树荫下的身影——x。
x 坐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凝神。表面上看，他似乎在休息，但内在的波澜远未平息。
辉石遗迹强行融入的星辰精神碎片如同一个顽固的异物，不断扰动着他精心维持的三角平衡。他需要花费比平时更多的心力去压制、去调和，去尝试理解这股新力量的本质，并将其逐步纳入自己的体系。这过程缓慢而艰难，容不得半分打扰。
莎莉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看着莉莉艾那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x那全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疏离，心中那份不忍愈发强烈。她了解x的一部分过去，知道他曾被人类伤害，与宝可梦族群长大的经历让他对人类的许多情感和社交信号理解困难。她也看得出，莉莉艾那份单纯而炽热的情感，正在因为x的“不解风情”而备受煎熬。
（这样下去不行…）莎莉娜心想，（莉莉艾太被动了，而x…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如果没有人点破，或许他们真的会错过。）
犹豫再三，莎莉娜深吸一口气，朝着树荫下的x走去。她决定用一种x可能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x。”莎莉娜在他面前站定，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x 缓缓睁开眼，黑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地看向她，带着询问的神色。
莎莉娜抿了抿唇，组织着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显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非八卦或调侃：“那个……我观察了很久，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莉莉艾她……可能，我是说可能，在对你进行……求偶行为。”
“求偶行为”四个字，她说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小心翼翼。
一瞬间，x 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这个词汇，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在玛狃拉的族群中，在广袤的自然界里，这是为了繁衍后代、筛选最强基因而普遍存在的一系列本能驱动下的行为模式。
展示力量、提供食物、梳理毛发、发出特定的叫声或做出特定的姿态……目的明确，逻辑直接。
几乎是在莎莉娜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些被他此前归类为“无用变量”或“难以理解的人类社交模式”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
· 究极之洞，抉择之境。 面对幻象中母亲（玛狃拉）濒死的绝境，莉莉艾不顾自身安危，用身体挡在他与“敌人”之间，眼神决绝。那时他以为这只是人类无逻辑的牺牲冲动。
· 镜像回廊。 面对那个折射内心黑暗、充满憎恨与毁灭欲望的“镜像x”，莉莉艾没有退缩，而是流着泪，大声诉说着她所看到的、他内心深处或许还存在的一丝“温柔”与“守护”。那时他只觉得吵闹且毫无根据。
· 七日炼狱。 在资源极度匮乏、精神与肉体饱受折磨的环境下，莉莉艾会将好不容易找到的、相对干净的水源先递给他；在他因力量反噬而短暂虚弱时，她会固执地守在他身边，即使害怕得发抖，也不肯离开。那时他将此理解为“族群”内部弱者对强者的依赖和寻求庇护的本能。
· 日常的点点滴滴。 她总是第一个注意到他气息细微变化的人；她会偷偷准备符合他口味（虽然他从未明确表示过喜好）的食物；她会在他独自一人时，鼓起勇气靠近，哪怕只是递上一杯水，说一句“晚安”；她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那种他无法完全解读的、混合着担忧、仰慕、怯懦却又异常执着的复杂光芒……
如果……如果将这些行为，全部套入“求偶行为”的框架……
（展示忠诚与勇气…即便面对死亡威胁？）
（表达认可与接纳…即使面对最黑暗的一面？）
（分享稀缺资源…在生存受到威胁时？）
（持续的关怀与靠近…试图建立并维持联系？）
一些碎片似乎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拼接。并非冷冰冰的数据变量，而是带着某种……指向性。
x 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确实不明白许多人类复杂的情感，但他并非完全没有感知。他只是习惯于用自己熟悉的、来自野生环境的逻辑去解读。
而莎莉娜提供的这个“解释模型”，虽然简单粗暴，却意外地……似乎能解释莉莉艾许多“异常”行为背后的潜在动机。
（求偶…对象…是我？）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在他的观念里，求偶是基于基因优化和族群壮大的本能。
他，一个与破坏之神缔结契约（诅咒）、体内力量混乱不堪、时刻游走在失控边缘、双手沾满黑暗的“怪物”，有什么值得被“选择”的价值？莉莉艾的行为，在他看来，不符合生存利益最大化的逻辑。
莎莉娜看着他陷入沉思，脸上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厌恶或直接否定，只是纯粹的困惑和权衡，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她轻声补充道：“莉莉艾是个很好的女孩，她很单纯，也很勇敢。她……很在乎你。可能你自己没发现，但你对她来说，很特别。”
说完这些，莎莉娜觉得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她不再打扰x，转身悄悄离开了，留下他独自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高空之上，隐匿于空间褶皱中的时空观测者们，自然也捕捉到了这一幕。
万明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哦？直接点破了吗？用这种‘野生宝可梦’都能理解的术语……真是有趣的尝试。”
时狂眼中时光碎片流转，倒映出x体内那因这个“信息”而微微泛起波澜的能量场：“‘求偶行为’……一个基于生物本能驱动力的解释模型。对于情感认知缺失、习惯于丛林法则的他而言，这或许是理解那种‘特殊关注’最直接的路径。有趣，他会如何应对？接受，还是基于理性否决？”
万明笑道：“据我们所知，走上‘平衡’之路的存在，尤其是与伊裴尔塔尔这类象征终结的传说牵扯过深的，最终大多会趋于绝对理性和破坏，情感成为可以舍弃的冗余。这位‘平衡者’候选，似乎也不例外。他之前的经历，也在不断佐证这一点。感情，对他而言是弱点，是负担。”
时狂沉默片刻，声音带着一丝空灵：“但‘d’投入了变量，莉莉艾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意外。她的存在，她的情感，正在成为影响他抉择的重要因素。
观察他如何处置这份‘意外’，或许能更清晰地判断他未来的走向——是走向注定失去感情的古神般的‘平衡’，还是……走出另一条未知的道路？”
地面上，x 依旧坐在树荫下，但内心的平静已被彻底打破。他不再试图去调和体内的能量，而是开始真正地、认真地“审视”莉莉艾这个存在。
他回忆起第一次在宝可梦学校见到她，那个对宝可梦接触都感到恐惧的大小姐。后来，她逐渐克服恐惧，收服了阿罗拉六尾，变得坚强。在究极之洞的残酷考验中，她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韧性和……对他的执着。
（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在他的世界里，力量是唯一的通行证，生存是最高准则。弱者依附强者天经地义，但那通常伴随着明确的利益交换和等级秩序。
而莉莉艾的行为，似乎超出了这个范畴。她提供的“资源”（食物、水、关怀）对他而言并非必需，她的“保护”在绝对力量面前显得可笑，但她依旧持续地、不求回报（至少他看不到明确的回报）地做着这些。
如果这真的是“求偶行为”，那么她的“诉求”是什么？繁衍？他无法想象。更紧密的联盟？似乎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不符合逻辑。）
这是他最终的初步判断。但莎莉娜的话，像一颗种子，已经种下。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将莉莉艾的所有行为都简单地归类为“无意义变量”而忽略。
就在这时，莉莉艾似乎结束了与六尾的训练。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依旧坐在树下的x，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来。她的六尾跟在她脚边，冰蓝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x。
“x，”莉莉艾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紧张，但比之前平稳了一些，“库库伊博士说，晚些时候他会和大家一起讨论下一步的计划。你……你的身体还好吗？”
x 抬起头，第一次，如此专注地、带着“审视”意味地看向她。
他的目光不再是平时那种掠过物体般的扫视，而是带着一种分析性的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的表象，看清她行为背后的真实动机。他从她的眼睛，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看到她因紧张而微微交握的双手，看到她努力保持镇定却依旧有些闪烁的眼神。
（这就是……求偶行为中的……展示和试探？）
莉莉艾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的温度迅速升高。x 的眼神太直接，太具有穿透力，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开了所有伪装，无所遁形。
“我、我只是……”她下意识地想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
“为什么？”x 突然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
“什、什么为什么？”莉莉艾愣住了。
“你做的这些。”x 的目光扫过她，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之前的种种，“递水，送食物，在遗迹里靠近，在究极之洞里……挡在前面。为什么？”
他直接问了出来。用他习惯的方式——寻求行为的根源动机。
莉莉艾彻底僵住了。她没想到x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这让她如何回答？难道要她说“因为我喜欢你”吗？在x那仿佛研究稀有宝可梦般的目光注视下，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的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心脏狂跳，大脑一片空白。羞怯、慌乱、还有一丝被逼到角落的无助，让她眼眶迅速湿润了起来。
看到她骤然泛红的眼圈和不知所措的样子，x 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拒绝的表示？还是……求偶行为中常见的，面对强势对象时的……示弱表现？）
他的思维依旧在那个框架里打转。莉莉艾的反应，似乎进一步印证了莎莉娜的说法？这确实很像自然界中，雌性面对过于强势的雄性求偶者时，会出现的恐惧和退缩反应。
然而，就在莉莉艾的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情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从x的心底深处掠过。那不是计算的结果，也不是基于任何已知模型的分析，更像是一种……本能的不适。
看到她的眼泪，他并不觉得这是“示弱”或“策略”，而是感到……烦躁？或者说，是某种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感到意外，也打断了他继续“分析”的进程。
他沉默了几秒，看着莉莉艾强忍着泪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的样子，最终，移开了目光。
“……无需回答。”他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之前那种逼问的锐利感消失了，“库库伊博士的通知，我知道了。”
这几乎算是一种……缓和？或者说，是终止了这次让他和她都感到困扰的对话。
莉莉艾怔怔地看着他移开视线，那迫人的压力骤然消失，让她松了一口气，但心底的酸涩却更加汹涌。他果然……还是不在乎答案吗？
她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用带着一丝鼻音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几乎是逃跑般，带着六尾匆匆离开了。
x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纤细而带着一丝狼狈，脑海中再次回响起莎莉娜的话——“求偶行为”。
（……无效且低效率的行为模式。）
（……会分散注意力，影响对力量的专注。）
（……可能导致错误的判断，在危机中带来风险。）
理性的一面清晰地罗列着种种弊端。感情用事是弱者才会有的奢侈，是他早已摒弃的东西。他走过的路，双手沾染的血与黑暗，也不允许他拥有这种“普通”的羁绊。
但……
（……她的眼神……）
（……究极之洞里，她挡在前面的背影……）
（……刚才，那强忍泪水的样子……）
一些画面固执地浮现，伴随着一种他无法用现有逻辑模型完全解析的滞涩感。
他重新闭上眼睛，试图将注意力拉回体内的能量平衡上。然而，这一次，那星辰精神碎片带来的扰动，似乎与内心这团莫名的烦躁纠缠在了一起，让他难以彻底静心。
（麻烦的……变量。）
他最终给这个情况下了定义。但这一次，“变量”这个词，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和绝对。它带上了一丝……重量。
时空观测者们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来，‘求偶行为’的解释，确实让他产生了困惑。”万明若有所思，“他试图用理性去解构，但却遇到了无法完全解析的部分。”
时狂：“情感之所以为情感，就在于其非完全理性。他的反应很有趣，没有直接否定，也没有接受，而是陷入了认知冲突。甚至……出现了一丝基于个体（莉莉艾）反应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尽管他自身可能还未明确意识到。”
“这意味着什么？”万明问道。
“意味着‘d’的变量正在生效。”时狂眼中光芒闪烁，“他并非没有产生情感的潜能，只是被过去的经历和力量本质所压制。莉莉艾的存在，像一把钥匙，正在试图打开那扇被锁死的大门。而他现在，正站在门槛上，犹豫着是后退，还是迈出那一步。”
“抉择的时刻，尚未到来，但已在酝酿。”万明总结道，“继续观察吧。看看这位‘平衡者’，在注定失去感情的命运与这份意外降临的‘求偶’之间，最终会如何权衡。”
下方，x 依然坐在树荫下，但周身的气息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静。内心的波澜与能量的扰动交织，让他仿佛处于一场无声的风暴中心。
而莉莉艾跑开后，躲在无人的角落，终于让委屈的泪水滑落。她不明白x为什么要那样问她，更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莎莉娜的鼓励还在耳边，但面对x那堵无形的墙壁，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我到底……该怎么做？）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傍晚时分，库库伊博士终于从研究室里出来，将众人召集到一起。他的脸上带着疲惫，但也有一丝兴奋。
“有进展了！”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结合辉石遗迹的能量反应和古籍记载，我基本可以确定，‘精纯之光’并非现成的能量，它需要‘唤醒’！”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唤醒？”小智疑惑地问。
“没错。”库库伊博士点点头，“辉石遗迹，乃至阿罗拉各地的其他遗迹，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封印和能量引导系统的一部分。它们封印并储存着与光辉大神同源的能量，但需要特定的‘钥匙’和‘仪式’，才能将这些沉寂的能量，提炼、转化为能够帮助奈克洛兹玛恢复、或者促使小星云进化的‘精纯之光’！”
他看向小智和x：“小智的净空祝福，是钥匙之一，代表着‘纯净’与‘包容’，是引导和转化能量的基础。而x……”
他顿了顿，看向x，“你在遗迹中感应到并短暂引动的，是那股被封印的原始能量本身，你的多种传说之力，或许能成为‘催化剂’或者……某种意义上的‘压力’，迫使能量转化。”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莉莉艾身上：“而莉莉艾，你与阿罗拉土地的深厚联系，你的家族血脉，可能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是连接遗迹与光辉大神的‘桥梁’。”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尤其是莉莉艾。
“我……我也能帮上忙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库库伊博士肯定地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正确的方法，将你们三者的力量结合起来，在合适的遗迹，完成这个‘唤醒仪式’！”
新的方向和明确的分工，让团队重新燃起了希望。小智摩拳擦掌，莉莉艾也暂时抛开了之前的烦恼，眼中闪烁着决心。
x 静静地听着，分析着库库伊博士的话。如果他的力量是“催化剂”或“压力”，那么在使用时，必须更加精准和控制，否则很可能再次引发像辉石遗迹那样的失控。而莉莉艾作为“桥梁”，其作用也至关重要。
（……目标一致。）
（……需要协同合作。）
他将个人情感的困惑暂时搁置，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更紧迫的任务上。平衡之路依旧漫长，阿罗拉的危机尚未解除，奈克洛兹玛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但在做出关乎世界平衡的宏大抉择之前，他首先需要面对的，是如何与身边这些“同伴”——尤其是那个正在进行着让他无法理解的“求偶行为”的少女——有效地合作，完成眼前的使命。
而关于“求偶行为”的答案，关于他内心那陌生的波澜将导向何方，这一切，都如同阿罗拉被阴云笼罩的天空，等待着被拨开的那一刻。
夜幕再次降临，宝可梦学校的灯光亮起，映照着每一张年轻而坚定的面孔。他们的旅程，还远未结束。而x与莉莉艾之间，那由莎莉娜一句“求偶行为”所引爆的、无声的波澜，也才刚刚开始扩散。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暗夜行者：恶系大师之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