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林凡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无光无暗的虚无之中，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时间，只有一种被彻底碾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残破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和冰冷的触觉才逐渐回归。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野模糊而扭曲，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布满裂纹的毛玻璃。剧烈的头痛如同有钢针在不断搅动他的脑髓，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眩晕。
他发现自己仍然瘫倒在天文展厅冰冷的地面上，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幽蓝。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已经消散，但残留的臭氧味和某种金属灼烧后的焦糊气息依旧浓烈。
“海顿的星轨”静静地矗立在原地，不再转动，那些精密齿轮和水晶透镜黯淡无光，仿佛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昂贵废铁。缠绕其上的淡金色丝线消失无踪，只有那块核心晶体表面，多了一道细微的、焦黑的裂痕。
他…活下来了？
林凡试图移动一下手指，却引来全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右臂，仿佛整条胳膊的骨头都被敲碎了又重新粘合在一起。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视线模糊地看去。
掌心处，皮肤光滑，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当他集中精神（这几乎又引发一阵剧烈的头痛），却能隐约感觉到皮肤之下，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湛蓝色光点构成的齿轮星芒符文，正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冰凉而神秘的波动。
这就是他从那个“锚点”里…强行扯出来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
他尝试像以前呼唤系统一样，集中意念去感应。
没有冰冷的机械音，没有任务列表，没有属性面板。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破损的黑暗。以及掌心符文那微弱却真实的冰凉触感。
系统…真的沉眠了。
不，不仅仅是沉眠。他感觉自己和那个曾经无处不在、催命符般的系统之间，那根紧密的联系之线，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斩断了。
他现在，只剩下自己了。还有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古怪符文，以及…“观察者”的“记住”。
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将他再次淹没。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支撑起身体，靠在冰冷的展台基座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
必须离开这里！
天快亮了！科技馆马上就要开门了！
他咬着牙，忍受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视野依旧模糊，头痛欲裂。
他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求生的本能，跌跌撞撞地沿着原路返回，穿过设备间，钻进维修通道。
来时觉得漫长无比的路径，回去时在剧痛和眩晕的折磨下，更是变得如同没有尽头的噩梦。
当他终于再次推开那扇西侧的防火门，重新呼吸到室外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几乎是用爬的，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科技馆的范围，躲进一条无人的小巷，才彻底脱力地瘫倒在地，如同一条濒死的野狗。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晨曦微光中逐渐苏醒的城市，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孤独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系统没了。虽然摆脱了那个催命鬼和奇葩的捐款任务，但也意味着，他失去了所有超乎常人的能力——那半废的【洞察之眼】此刻彻底没了反应，属性加成也感觉不到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身受重伤、身无分文（系统资金随着系统沉眠似乎也无法动用）、还可能被高等文明“记住”了的…普通失业社畜。
而比这更迫在眉睫的，是陈昊和苏晴！
系统在的时候，他还能靠着信息差和忽悠勉强周旋。现在系统没了，他拿什么去应对陈昊那种江湖人物的威胁和苏晴即将爆发的质疑？
一旦他们发现他根本不是什么神秘大佬，只是一个差点死在外星装置手里的倒霉蛋…
林凡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他必须立刻搞到一笔钱！至少先稳住苏晴！能还一点是一点！
可是怎么搞？
他现在这个样子，连正常走路都困难，去哪搞钱？抢吗？
就在他绝望之际，右掌心那个湛蓝色的齿轮星芒符文，突然微微发热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信息流，伴随着符文的发热，突兀地涌入他混乱的脑海。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图像，更像是一种…直觉性的指引。
指向…不远处街角的一个自动售货机？以及…售货机找零口里，似乎被遗忘的一张…五十元纸币？
林凡愣住了。
这是什么？这个符文…能感应到钱？
他挣扎着爬起来，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自动售货机前，迟疑地将手伸进找零口——果然，摸到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
真的？！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紧紧攥着那五十块钱，像是攥着救命稻草，目光再次集中到掌心的符文上。
那符文再次微微发热，这一次，指引的方向变成了马路对面刚刚开门的一家福利彩票站？以及…彩票站地上，似乎掉落了几张散落的、未被刮开的刮刮乐彩票？
林凡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几乎是冲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冲进那家彩票站，在老板诧异的目光中，从门边的角落捡起了那三张被人遗弃的、“喜相逢”主题的刮刮乐彩票。
他颤抖着手，用那刚捡到的五十块钱，向老板买了一个硬币，然后走到一边，屏住呼吸，开始刮奖。
第一张：“谢谢参与”。 第二张：“谢谢参与”。 第三张…
刮开覆盖膜的一角，露出了一个“喜”字！ 再刮…又一个“喜”！ 图案全部刮开！中奖了！一千元！
林凡拿着那张中奖彩票，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一千块！虽然不多，但这是他凭借自己的力量…不，是凭借那个神秘符文的力量，搞到的第一笔钱！
这个符文…能给他带来好运？或者说，能指引他找到那些被遗漏的、微不足道的“财富”？
它似乎无法直接变出巨额财富，却能在细微之处，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在他冰冷的心底点燃！
他兑了奖，揣着这一千块钱，感觉腰板都稍微直了一点。
他立刻拿出手机，找到苏晴的微信，咬了咬牙，直接转账了一千块钱过去。
附言：“先给你一部分，别急，剩下的很快到位。（沉稳表情）”
他必须用这种果断和“小额度试探”的方式，继续维持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哪怕只能多维持一天，一小时！
钱转过去没多久，苏晴就回复了：“？？？林凡，你怎么突然转钱给我？（惊讶）”
林凡忍着头痛，快速打字：“说了很快到位。一点流动资金回来了，先给你应应急。（淡定表情）”
苏晴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哦…谢谢…其实不用这么急的…（不好意思）”
“洞察之眼”虽然废了，但林凡能从文字里感觉到，苏晴的焦虑似乎被这一千块钱稍稍安抚了一些，怀疑的情绪被暂时压了下去。
成功了！暂时！
林凡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袭来。
他必须立刻处理一下伤势，然后…想办法搞到更多的钱！
他拿着剩下的钱，找了个最便宜的小诊所，处理了一下脸上的擦伤和仍在隐隐作痛的右臂。医生说他有些轻微脑震荡和肌肉严重拉伤，建议他休息。
从诊所出来，林凡看着口袋里仅剩的几百块钱，再次将希望寄托于掌心的符文。
他集中精神（这依旧会引发头痛），默默想着：“需要钱…更多钱…”
符文再次微微发热。
这一次，指引的方向更加模糊，似乎指向…城市的老城区？某个即将拆迁的旧货市场？
林凡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拖着依旧疼痛的身体，坐上公交车，前往老城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凡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凭借着掌心符文那断断续续、时强时弱的指引，在破旧的巷弄和嘈杂的旧货市场里穿梭。
他捡到了一个被摊主当废铁卖的、其实是民国时期的黄铜镇尺，转手卖给了一个识货的收藏爱好者，赚了三千。
他“巧合”地帮一个摆摊的老太太推了一下陷进坑里的三轮车，老太太感激之余，硬是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他一个她认为“不值钱”的旧瓷碗，碗底有一个不起眼的款识。林凡拿到古玩店一问，竟然是清代民窑的精品，又赚了八千。
他甚至只是在路边休息时，随手帮一个焦急寻找宠物狗的小孩指出了方向（符文微弱指引），小孩的父亲后来找到他，硬塞给他两千块作为感谢…
一下午的时间，靠着符文这种近乎“捡漏”和“巧合”式的指引，林凡竟然东拼西凑，又弄到了将近两万块钱！
看着手机银行里重新多起来的余额，林凡的心情复杂无比。
这来钱的速度，甚至比他之前刀口舔血炒股还要快，还要…安全？
但是，这种方式，真的可持续吗？这个符文，到底是什么原理？它和“观察者”、和那个沉眠的系统，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且，他注意到，每一次符文指引后，都会变得黯淡几分，那股冰凉的流动感也会减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它似乎…也有某种“消耗”？
黄昏时分，林凡拖着疲惫不堪、却因为搞到钱而稍微安心一点的身体，回到那个冰冷的出租屋。
他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掌心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系统沉眠了，却来了一个更神秘、更无法理解的符文。
“观察者”的威胁依然高悬头顶。
陈昊和苏晴的危机并未解除。
他的未来，依旧是一片迷雾重重、危机四伏的未知。
但至少，他暂时活下来了。并且，抓住了一根看似微弱、却实实在在能救命的稻草。
他拿起手机，再次给苏晴转去了五千块钱。
附言：“继续收着。”
这一次，苏晴很快回复：“林凡…你没事吧？怎么今天…（疑惑）”
林凡看着那条消息，沉默了片刻，回复道：“没事。清理一些零散投资而已。早点休息。”
他不能解释太多，只能继续保持神秘。
放下手机，他握紧了右拳，感受着掌心那符文冰凉而神秘的流转。
无论这是什么，无论未来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他都必须抓住它，活下去。
新手保护期或许结束了，但真正的生存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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