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昨晚齐铭送来药包时，自己忍不住惊叹的速度。
齐铭当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只要是夏小棠的事，许湛可以用命换。”虽然后来齐铭支支吾吾地说是玩笑，但卓玛听得清清楚楚。
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夏小棠的小腿，“肿是真的消了不少。”
“是啊，”夏小棠点点头，“走路感觉都比之前轻快多了。”
“小棠，我和齐铭要订婚了！后天晚上，你和徐老师可一定要来啊！”卓玛脸上飞起两片红云。
“真的？太好了！”夏小棠惊喜地拍手，为好友感到由衷的高兴，“我的卓玛终于要嫁出去了！”
“哎呀，只是订婚啦，”卓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都是齐校长非要办得正式些。”
“放心吧，我和徐洋一定准时到！”夏小棠握住她的手。
卓玛的笑容却微微收敛，压低声音试探道：“小棠……齐铭说，他也会邀请许湛。”
夏小棠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没有接话。
“不过我跟齐铭说了，”卓玛急忙补充，“如果你不想见他，我们就不请！他已经答应我了。”她搂住夏小棠的肩膀，语气坚定：“我今晚就回去跟他说清楚。”
夏小棠抬起头，唇边重新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轻轻摇头：“卓玛，不用这样。这是你们的订婚宴，齐铭哥也有自己的朋友和交际，你不能这么霸道。我……没关系。”
“真的吗？”卓玛仍不放心地追问。
“嗯，”夏小棠点点头，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真的没关系。”
……
傍晚，齐家为卓玛和齐铭举办的订婚宴，就在学校那间平日里用作重大活动的小礼堂里举行。
虽说是家宴，但也来了不少同事好友，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夏小棠和徐洋到得不算早，一进门，她的目光就不自觉地、飞快地扫过全场。
他还没来。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当卓玛穿着藏区传统服饰走出来时，满堂宾客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绛红色的缎面长袍上绣着繁复的金线祥云图案，五彩锦缎镶边，颈间层层叠叠的珊瑚珠与绿松石项链衬得她那样美丽，平日里活泼的姑娘此刻美得如同雪山上走下的仙女，端庄而圣洁。
齐铭看着她，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
夏小棠站在人群中，看着好友幸福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热。
这时，钱爷爷拄着拐杖走到她身边：“小棠啊，你和卓玛都有了归宿，我就放心了。”
“爷爷。”夏小棠连忙搀住他。
钱爷爷慈爱地端详着她，“我过些日子，就要回藏区的疗养院去咯。那边空气好，适合我这把老骨头。”
夏小棠闻言，心头涌上一阵不舍：“钱爷爷，您这就要走了？”
“是啊，落叶总要归根嘛。”老人拍了拍她的手。
“爷爷，等我以后带着孩子去看您！”她真的舍不得爷爷。
宴会过半，气氛正酣。夏小棠始终没看到许湛的身影。
她起身离席，去了一趟洗手间。穿过安静的走廊时，她的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就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靠近后门的位置，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许湛微微倚着墙，指间夹着一支烟。淡淡的青色烟雾缭绕着他清瘦的轮廓，脚下已然落了几点烟灰。
他并没有走进那片喧闹与喜庆之中，只是独自守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与礼堂内的世界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夏小棠僵在原地，瞬间明白了——他来了，却因为知道她不想见到他，便连门都没有进。
那一刻，夏小棠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何种滋味。她没再停留，径直走开。
她猜得没错，许湛一直守在门外，只想等着向齐铭现身，道声恭喜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夏小棠刚回到座位不久，就看见门口一阵骚动——许湛被齐铭半推半就地拉进了礼堂。
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喧闹让他不适地眯起眼。
目光下意识投向主桌，正好与夏小棠来不及收回的视线撞个正着，随即各自仓促移开。
“来来来，这边特意给你留着位置呢！“齐铭热情地揽着他的肩，将他往主桌引。
主桌上，确实空着一个座位，
“不了。“许湛立即推辞，脚步下意识后撤，“我坐后面......“
话音未落，齐铭已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了那个空位上：“客气什么！今天谁都不许见外！“
许湛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端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
齐铭和卓玛的订婚仪式简单却温馨。
两人在亲友的见证下交换了信物。当齐铭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银戒戴在卓玛指间时，卓玛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脸上明媚的笑容比身上华丽的藏袍还要耀眼。
看着这一幕，夏小棠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齐铭凝视卓玛的眼神，那样专注而温柔…这神情莫名熟悉。
她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和许湛结婚那天——没有仪式，没有宾客，只是在民政局领了证，然后牵着手去了学校门口那家小面馆，对坐着分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那时的许湛，将碗里所有的牛肉都夹到她碗里，看向她的眼神也是如此炽热而真挚。
是错觉吗？当她下意识望向许湛时，竟感觉他刚刚也在看她。
敬酒环节开始，齐铭携着卓玛一桌桌答谢。
轮到主桌时，夏小棠站起身，以茶代酒，“我的卓玛，永远幸福。”
两姐妹深深相拥，卓玛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也要幸福。”
徐洋紧随其后，“订婚快乐，等着吃你们结婚的喜糖。”他得体地饮了一小口白酒。
许湛也端起酒杯站起身，郑重地敬向新人：“齐铭，卓玛，祝你们幸福。”他仰头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过了一会儿，在无人注意的间隙，许湛重新斟满酒，转身面向夏小棠和徐洋。
他的声音低沉、真挚：
“徐洋，小棠！这一杯，敬你们。你们结婚时，我没在，补上。祝你们……永远幸福。”他说话时声音发颤——他多久没有叫“小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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