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和殿。
天色刚亮,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便已经顶着晨露,脚步匆匆地汇集于宫门之外。
整个官场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昨夜,京城禁军与京畿大营联合行动,如天降神兵,一夜之间,端掉了城南一处早已废弃的前朝宗祠,抓获叛逆十人!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为首之人,竟是京城有名的大善人,丝绸巨商岳长风!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整个京城上层掀起了滔天巨浪!
岳长风是谁?
那是连户部尚书陈彬都赞不绝口的“义商”,每年捐钱修桥铺路,开设粥棚,活人无数。
他怎么可能是叛逆?
然而,当闻人泰大将军亲自下令,从岳长风的豪宅密室中,搜出那面绣着“复我大周”的龙旗时,所有人都闭嘴了。
铁证如山!
此刻,百官列于殿前,三五成群,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疑与不安。
他们想不通,这藏得比李思远还深的“青衣会”,究竟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的?
宫里只传出了两个字——“神启”。
这两个字,让一切都变得合理,又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肃静!”
“陛下驾到!”
随着陈无病那略显尖细的嗓音响起,所有官员立刻收声,整理衣冠,躬身肃立。
众人只见那个身穿明黄龙袍的小小身影,迈着蹒跚的步子,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今天的炎辰,似乎心情不错,手里正拿着一个五彩斑斓的九连环,小小的手指在上面笨拙地拨弄着,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似乎对朝堂上这压抑的气氛毫无所觉。
群臣见状,心中刚升起的一丝敬畏,瞬间又被无奈所取代。
罢了,罢了,有军神和王御史在,陛下只管当好他的吉祥物便可。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陈无病话音刚落,满面倦容却精神亢奋的王敬忠,便手持一卷厚厚的奏本,从文官队列中,一步跨出!
“臣,御史大夫王敬忠,有本启奏!”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臣,弹劾吏部侍郎张威、兵部左侍郎孟津、户部主事李正名……等一十七人,与逆贼岳长风暗中勾结,意图不轨!”
轰!
王敬忠每念出一个名字,朝堂上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个个面如死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而其他官员,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十七个人,虽然官阶不算最高,但无一不是手握实权的部门要员!
王敬忠这是要干什么?他要把朝堂捅个窟窿吗?
“王敬忠!”
吏部侍郎张威,素来与王敬忠政见不合,此刻再也忍不住,涨红着脸跳了出来。
“你血口喷人!我等皆为朝廷命官,忠心耿耿,你凭什么弹劾我们?!”
“凭什么?”
王敬忠冷笑一声,缓缓展开手中的奏本。
“就凭这个!”
他将奏本高高举起,朗声喝道:
“此乃从逆贼岳长风密室中搜出的铁证!一本秘密账簿,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过去数年间,尔等是如何与前朝余孽勾结,收受了多少黑钱,为其提供了多少便利!”
“一派胡言!”
张威色厉内荏地吼道,
“这定是你屈打成招,伪造的供状!我等不服!我要见陛下!我要面呈圣上!”
“对!我等不服!”
其余被点名的官员也纷纷附和,大殿之内,顿时乱作一团。
他们很清楚,一旦罪名坐实,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把水搅浑!
更有几名与他们交好的老臣,也站了出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王大人,凡事要讲证据啊!仅凭一份不知真假的供状,便要将如此多的朝廷重臣下狱,这与李思远当权之时,有何区别?此举,恐动摇国本,令天下臣子寒心啊!”
“请王大人三思!”
一时间,整个朝堂,竟有近三成的人,都在为张威等人说话。
王敬忠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
他知道,这些人未必都和青衣会有勾结,但他们盘根错节,同气连枝,早已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动一个,就等于动了他们所有人!
就在他准备引经据典,与这群老顽固大战三百回合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闻人泰,忽然向前踏出一步。
“砰!”
他将手中的一个木盒,重重地砸在了大殿中央的汉白玉地砖上。
盒子应声而开,十块雕刻着“九星拱月”图案的乌木令牌,滚落一地!
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此乃从逆贼身上搜出的信物。”
闻人泰的声音,冷得像冰,
“哪位大人若是不服,可以上前认领一块。”
大殿之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些令牌,那诡异的图案,仿佛带着魔力,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这就是……“神启”中,陛下所画出的那个图案?!
张威等人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
他们不认识这令牌,但他们能感受到,闻人泰那毫不掩饰的滔天杀意!
然而,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响彻大殿。
“呜哇……断了……断了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龙椅上的小皇帝炎辰,不知何时,已经把那个精巧的九连环,给彻底玩成了一团死结。
他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胖乎乎的小手用力地拉扯着,似乎是想把缠在一起的环给解开。
结果,只听“嘣”的一声脆响!
其中一个最关键的铜环,竟被他硬生生地,给活活掰断了!
炎辰看着手里断掉的铜环,愣了一下,随即小嘴一瘪,金豆子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
“断了……呜呜呜……连不上了……”
他举着那个断掉的铜环,哭得伤心极了,仿佛失去了一件最心爱的玩具。
整个大殿的官员,看着这一幕,都懵了。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陛下怎么还在玩……还把东西给玩坏了?
所有人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
然而,跪在大殿中央的王敬忠,听到这哭闹声先是一愣,抬头看去。
只见小皇帝将那精巧的九连环掰断了一环,整个环组因此散落开来,再也无法连成一体九个环……断开……王敬忠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一道闪电劈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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