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底，空气中慢慢消散了酷热，几场秋雨送来的了冰凉。
回想刚开学的时候，中午的太阳还毒得很，走在操场上，晒得皮肤发烫，大家都还穿着短袖校服，偶尔下一场雨，也还是闷热的。
可从九月中旬开始，天气就慢慢变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宿舍窗户上会蒙一层薄薄的雾气，用手一擦，能看见外面的树叶上挂着露珠，凉丝丝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在胳膊上，会打个寒颤。
到了九月底，更是明显，中午的太阳虽然还亮，却没了之前的燥热，走在树荫下，能感觉到风里带着一股凉意，吹得树叶“沙沙”响，偶尔有几片发黄的叶子飘下来，落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
早上出操的时候，同学们都开始把长袖校服套在外面，有的还加了件薄外套，之前叽叽喳喳喊热的声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今天好凉啊”“早知道多穿件衣服”的念叨。
食堂里，之前卖得火的凉面、凉皮也少了人买，大家都更愿意买一碗热乎的面条或者粥，捧着碗，暖一暖冰凉的手。
张宇和李娟去图书馆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穿短袖了，张宇会在里面穿件薄t恤，外面套个长袖校服，李娟则穿一件淡蓝色的长袖校服，背着书包走在路上，风一吹，校服的衣角轻轻飘起来。
有一次傍晚从图书馆出来，风比平时大了点，李娟忍不住裹了裹衣服，张宇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穿上吧，别冻着，感冒了就没法学习了。”李娟接过外套，套在身上，衣服上还带着张宇身上的体温，暖乎乎的，风再吹过来，就不觉得凉了。他们抬头看天，发现天上的云也变了，之前是厚厚的积云，现在变成了薄薄的卷云，飘得很高，天也显得更蓝了，远处的山轮廓也清晰了不少，不像夏天那样被雾气蒙着，隐隐约约能看见山上的树，开始有了点淡淡的黄色。
这天中午，张宇和李娟吃完饭，没有去图书馆，也没有回宿舍，两人拿着书本来到早上经常看书的地方，把书垫在砖块上坐下聊天。
中午的饭是在食堂吃的，李娟买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给张宇买了一碗牛肉面，两人坐在老位置，慢慢吃完，李娟擦了擦嘴，看着外面的太阳说：“今天太阳挺好的，不冷不热，咱们别去图书馆了，去操场那块儿坐会儿吧。”
“好吧，那就去咱俩经常去的那块吧。那儿清净。”张宇点点头说道，他也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舒服，不像之前要么热要么凉，风轻轻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正适合歇一会儿。
他们从教室里拿了两本平时看的语文书——不是为了学，就是当个垫子，揣在怀里，朝着学校后面的操场方向走去。他们绕着跑到走，没有去宿舍，而是去了那块儿他们早上经常去背书的地方，离教学楼不远，边上有几棵大树，那是学校去年搞绿化栽的。旁边堆着几块张宇从宿舍楼下捡来的没人要的旧砖块，地面上长着薄薄的草，踩上去软软的。到了地方，张宇先把自己的语文书摊开，铺在一块平整的砖块上，又帮李娟把她的书也铺好，确认不会硌到屁股，才拉着她坐下。
两人坐在操场边上几棵树中间，背对着太阳，晒得后背暖融融的，风从耳边吹过，带着草叶的清香，还有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余味，特别惬意。
李娟把腿伸直，晃了晃脚，看着远处操场上打闹的同学，轻轻叹了口气：“好久没这么歇过了，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图书馆，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张宇也笑了，他靠在后面的树干上，看着天上慢慢飘过去的云，说：“可不是嘛，这阵子光想着啃高二下学期的课本，都没好好看过天。”
“不过快要月考了，这次的考试听说还是赶时间考试，我们就一天半，文科班两天。”李娟说道。
“是啊，高二第一次月考，放完国庆和中秋节假回来就考啊！我们这段时间重点啃下学期的课本了，我们现在得开始重点复习月考的内容了，应付完月考，我们在继续啃食高二第一学期的课本。”张宇说道。
李娟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就开始这么坐着，张宇也没有继续说话，就静静地晒着太阳，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远处同学的笑声，还有自己轻轻的呼吸声，之前因为学习攒下的疲惫，好像慢慢被这暖暖的太阳和风吹散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明天就三十号了，明天下午就要放假了，国庆节八天假，你准备咋过？”过了一会，李娟突然问张宇说道。李娟晃了晃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上的一个小破角，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期待。
其实她从昨天就开始琢磨放假的事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问，现在坐在这儿，晒着太阳，心里的话就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她侧过头看着张宇，眼睛亮晶晶的，等着他的回答，心里悄悄盘算着：要是张宇回家，自己也回家；要是张宇去找母亲或者去别的地方，那她也就只能去大姨家里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张宇能够回去，她不想和张宇分开。
张宇听到“放假”两个字，也从看云的心思里拉了回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那是家里的钥匙，开学的时候母亲给他的，一直揣在身上，没机会用。他想了想，转头看着李娟，语气很实在：“是啊，时间真快，一晃就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没回过家。”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生怕李娟误会他不想一起回去：“我还没好好想过，不过你这么一问，我倒觉得该回去看看。”
李娟听他说“回去看看”，眼睛更亮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却还是故意装着淡定的样子，等着他往下说，手里的书页被她抠得更厉害了，不过这次是因为开心。
“天凉了，开学一个多月了我没回去过，我想回去取几件厚点的衣服，你呢？”张宇说道。
张宇说着，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衬衫袖子——这件衬衫还是母亲临走前买的，有点薄，早上和晚上穿已经觉得凉了，之前想着凑活几天，可现在天气越来越冷，确实得回去拿厚衣服了。他家里衣柜最上面的抽屉里，放着母亲临走前给他洗过的去年给他做的一件厚外套，是深蓝色的，布料很结实，还有两件长袖的线衣，都是洗得软软的，穿在身上暖和。他一边想，一边看着李娟，眼神里带着点询问。
他其实心里有点希望李娟也回家，这样他们就能一起走，路上有个伴，放假也能一起待着，比一个人有意思多了。他怕李娟不回去，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回去，要是去你大姨家也挺好的，去有人照顾，最起码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点虚的，他更想李娟跟他一起回家，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旁敲侧击。
“我也想回去，也要取几件厚点的衣服来，拿来的衣服已经有点凉了 。”李娟说道。听到张宇的话，李娟心里一下子松了口气，刚才那点小小的担心全没了，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袖校服，校服料子薄，早上背书的时候，风一吹就觉得胳膊凉，她带来的衣服里，就只有两件薄衬衫和一件洗得发白的针织衫，前些天早晚已经要把两件衣服叠在一起穿，可还是挡不住越来越凉的风 。
母亲屈梅芳暑假快结束时，把给她秋冬的衣服都拿出来，洗晒了一遍，然后一件一件的按照薄厚顺序叠整齐放好，并交待了几次，她还记得有一件浅灰色的厚卫衣，是表姐穿过留给她的，虽然不是新的，但特别暖和，她早就想着放假回去取了 ，正适合这个季节穿。
“我带来的那件针织衫，昨天早上穿都觉得透风了，”李娟说着，抬手拢了拢校服的领口，“回去把厚卫衣拿来，再把厚点的裤子也带上，等天再冷点就能穿了 。”她侧头看着张宇，眼睛弯成了月牙，语气里藏不住的雀跃，“刚好你也回去，咱们路上还能作伴 。”
“那就一起回吧！”张宇说道。听到李娟说要一起回去，张宇心里像被晒了太阳的棉花，暖暖的、软软的 。
他原本还在琢磨怎么开口说和李娟一起回去，没想到她先说了，省得自己再扭捏半天 。张宇坐直了身子，朝着李娟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大门牙：“正好，我家离你家就隔了个山头，到时候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我家，路上还能帮你拎东西 。”他想起李娟每次回家都要背一个大大的书包，里面装着换洗衣物和书本，走山路的时候总有些吃力，有自己在，刚好能帮她分担 。“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别拿太多，山路不好走，重了累得慌 。”张宇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满是细心的叮嘱，就像之前在图书馆帮她搬厚重的参考书时一样，总是先替她考虑到不方便的地方 。
“嗯嗯，你有没有忘记一件事情？回去干什么？”李娟问道。李娟故意拖着长音，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小试探 。其实她心里清楚，张宇肯定没忘，可就是想听听他自己说出来，就像小时候和他约定去山上摘野枣，临出发前总要故意问一句“你还记得要去摘枣吗”，就为了听他笃定的回答，心里能更踏实 。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张宇的胳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等着他的回答，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好像在期待一个特别珍贵的答案 。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张宇笑着说道。张宇一开口，语气就带着几分了然，他早就猜到李娟会问这个 。去年秋天，他们一起在山上背书的时候，就看见漫山的枫树红了，像火一样烧遍了山坡，而暑假里，和李娟去山上玩时，提起秋天的山野，李娟当时就拉着他的胳膊说：“国庆节放假了，咱们一定要来好好看一次红叶 。”
从那以后，张宇就把这个约定记在了心里，甚至开学前收拾书包的时候，还特意把去年摘的红叶夹在了语文书里，偶尔翻书的时候看到，就会想起两人当时的约定 。他看着李娟眼里的笑意，自己的笑容也更浓了：“我怎么会忘，咱俩当时都拉过勾盖过章的，而且你说过的每一件事我都牢牢的记着 。”
见张宇没有忘记两人的约定，李娟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说道：“那好，到时候找一个好天气，咱俩去山上 。”
李娟的脸颊因为开心微微泛红，像熟透的苹果，她抬手把耳边垂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里满是期待 。
她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要找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早上早点出发，带着水壶和回去前买些零食，去经常去的那个山顶，那里高，可以俯瞰周围一片山林，而且那里的枫树又高又密，红叶落下来能铺一地，踩上去软软的 。她还想和张宇一起爬到山顶，从山顶往下看，肯定能看见满山的红叶连成片，像一幅铺展开的红色画卷 。
“到时候咱们早点起，赶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上山，听说早上的红叶被露水打湿，颜色更亮 。”李娟越说越兴奋，眼睛里像是盛着星星，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些 。
“一切按照你的意思来 。”张宇笑着说道，“明天下午咱俩吃完饭，去外面的超市买点东西，主要就是置办一些咱们几天的生活物资，回家时拿上，要不我回去一个人，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都是问题 。”
张宇看着李娟兴奋的样子，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一直都觉得，只要李娟开心，他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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