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星枢秘门如同一位沉默的远古神明,巍然矗立在螺旋甬道尽头的绝对黑暗之中,其庞大的体量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门上那七颗按照北斗方位精准排列的晶石,散发着恒定而微弱的星芒,深紫、湛蓝、碧绿、淡金、赤红、莹白、橙黄,七色光华在吞噬光线的黑暗背景上勾勒出神秘而冰冷的星图,仿佛是从夜空中截取下来的一片真实星域,镶嵌于此,守护着门后那足以撼动世界的秘密。门后传来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在缓慢呼吸,每一次能量的潮汐涌动,都如同实质般压迫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让人心生渺小之感。破解此门,已然成为横亘在这支小小团队面前最后的、也是最令人望而生畏的一道天堑。
陈文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绕着这扇宏伟而冰冷的巨门不停踱步,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口中念念有词,试图从七星那玄奥的排列组合、各色晶石截然不同的属性特征,以及顶端那句箴言般古老的“星枢镇钥,心澄门开”中,抽丝剥茧,找出隐藏的规律。“‘星枢镇钥’,钥匙已然在手,就是徐先生那枚黑石。‘心澄门开’,无疑强调开启者心性需纯净无垢。但这北斗七星的排列……其中定有深意!或许激发这七星能量需要遵循特定的顺序?此顺序需符合天上星辰运转的自然之理?还是需要遵循道家五行相生相克之序,以特定属性依次引动?抑或是……某种更为复杂的、结合了星象与易理的秘传序列?”他不断提出各种假设,又因为缺乏确凿依据而迅速自我否定,显得焦躁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本就有些凌乱的发梢,那副厚厚的眼镜片上反射着晶石混乱的光芒。
夏侯琢则更倾向于实践出真知。他解下随身携带的那个装满稀奇古怪工具的行囊,开始尝试用他那些机巧手段。他取出特制的、纤细如发却韧性极强的紫铜线,小心翼翼地试图将不同的晶石两两连接,希望能引导出哪怕一丝微弱的能量电流,构成回路;他又拿出几块平日里珍藏的、分别蕴含着微弱金、木、水、火、土属性气息的稀有矿石,逐一靠近对应的晶石,期盼能引起属性共鸣,激发其更强烈的光芒。然而,所有这些努力都如同泥牛入海,徒劳无功。那些晶石仿佛自带某种识别机制,对他这些小打小闹的试探毫无兴趣,光芒依旧维持着那副爱答不理的微弱状态,厚重的大门更是连一丝最轻微的颤动都欠奉。“不行,完全不行,”夏侯琢有些气馁地收起他那些宝贝工具,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挫败,“这些晶石需要的能量层次极高,或者说,它们只认可特定性质的能量。我的这些小玩意儿,层次太低,能量太杂,连给它们挠痒痒都算不上,根本无法建立有效连接。”
徐逸风将同伴们的尝试与挫败看在眼里,他沉声道:“看来,寻常外力,难以为继。”他再次迈步上前,目光坚定。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动作,而是先调整呼吸,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才缓缓抬起手,将那枚融合了慧觉大师千年佛光、气息已然大变的黑石,再次轻轻按入门中央那个与之完美契合的凹陷处。严丝合缝,黑石与门户仿佛本就是一体同源,不分彼此。
这一次,异变较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黑石在接触凹陷的瞬间,便清光大盛,那光芒不再仅仅是清冷,其中更融入了佛门特有的温润、厚重与慈悲意,两种性质不同却意外和谐的能量在黑石内部交织流转,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这股融合后的能量,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物,沿着门上某种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无形能量脉络,缓缓蔓延、探索。受到这股能量的刺激,门上那七颗晶石也随之产生了更为清晰的反应,各自的光芒明显比之前亮了一分,色彩也愈发纯粹,不再那么微弱,但依旧如同风中残烛,远未达到被彻底“激发”、光芒万丈的状态。那扇厚重如同山岳的大门,依旧沉重地、冷漠地紧闭着,没有流露出丝毫开启的迹象。
“能量……似乎还是不够充沛,或者……我们输入能量的‘频率’不对?无法与七星晶石产生深度共鸣?”蔡若兮一直密切观察着晶石的变化,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增强与依旧存在的隔阂,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心澄门开’……或许不仅仅是指开启门户那一瞬间需要保持心境澄澈,也可能意味着,激发这七星能量回路本身,需要的并非单纯的物理冲击或内力灌输,而是某种更为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意念能量’?一种由至诚之心发出的精神力量?”
她看向围拢过来的众人,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提议道:“我们能否尝试……大家一起静心凝神,将彼此心中最纯粹的意念集中到一点?不是对宝藏的贪婪,不是对未知的恐惧,也不是单纯的求生欲,而是最本质的、对探索历史真相的渴望,对继承先贤遗志、守护脚下这片土地文明薪火的责任感?或许,这种集体的、高度凝聚且纯净无瑕的信念力量,能够成为一种特殊的‘引子’,与徐大哥的黑石能量相辅相成,共同达到那‘心澄’的要求,从而引动七星?”
徐逸风眼中骤然一亮,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若兮所言,切中要害!古籍有云,‘至诚之道,可以前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万物有灵,能量亦有性。至诚之心,纯净之念,或可感天动地,沟通幽冥,何况此门虽奇,亦在天地法则之内?”他环视众人,目光沉静而充满力量,“大家且围坐门前,摒弃心中一切私心杂念,意守丹田,灵台空明。只需谨记我们为何而来,为何必须前进,将这份信念凝聚于心。”
对于这个听起来有些玄乎的提议,赵莽和夏侯琢这两个习惯动手远多于动脑、信奉刀剑拳脚胜过精神力量的粗豪汉子,不由得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颇为为难的神色。让他们打架拼命没问题,可这“静心凝神”、“纯净意念”,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但见徐逸风和蔡若兮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也心知此事关乎能否继续前行,甚至关乎更大责任,只好互相使了个眼色,依言盘膝坐下,努力模仿着打坐的姿势,开始笨拙地尝试收敛那奔腾惯了的思绪和躁动的心神。陈文对此倒是求之不得,他本就对精神力量与古老机关的结合充满好奇,立刻正襟危坐,双手结印,努力将满脑子翻腾的学术探究欲和一点点对秘宝的好奇,强行转化为相对纯粹的、对揭开尘封历史真相的使命感。
徐逸风率先闭上双眼,右手依旧轻抚着嵌入凹陷的黑石,缓缓将自身精纯的真气注入其中,同时,他在脑海中努力观想、引导着从慧觉大师传承中获得的那段关于“净化”的模糊法门意象,努力使自己的心境达到一种空明澄澈、波澜不惊的境地,脑海中唯有对前行责任的坚定,以及对守护使命的担当。蔡若兮紧随其后,也闭上美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心中默念着守护之志,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所见所闻,对文明传承的责任感油然而生,眼神虽闭,却仿佛透着清澈坚定的光。陈文则努力抛开对门后可能存在的、颠覆性历史证据的强烈渴望,专注于一种学者应有的、追求真理与知识的纯粹信念。
赵莽憋着一口气,古铜色的脸膛因为努力“静心”而显得有些扭曲,他努力回想那些需要保护的弱小百姓和昔日战死沙场、托付身后的兄弟,想法虽然质朴,甚至带着一丝血腥气,但那份心意却异常真诚沉重。夏侯琢也收敛起脸上惯常的玩世不恭,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起身为夏侯家子弟、作为徐逸风发小所应承担的责任与情义,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少了几分浮夸,多了几分沉稳。
就在众人渐入佳境,场中一片寂静,唯有极其微弱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能量在黑石与门扉间流动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丝丝”声时——
“咕噜噜——————!”
一声极其响亮、悠长、源自腹腔深处空鸣,如同闷雷般突然从赵莽的方向爆发出来,在这极度寂静、落针可闻的螺旋甬道中猛烈回荡,显得格外突兀、滑稽,瞬间打破了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宁静氛围。
赵莽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尴尬得恨不得立刻用脚趾在这坚硬无比的地面上抠出三室一厅来,他瓮声瓮气地、带着无比窘迫嘟囔道:“俺……俺真不是故意的……这鬼地方又冷又潮,肚子里没食儿……它……它自己就叫唤上了……”声音越说越小,几乎要埋进胸膛里。
坐在他旁边的夏侯琢差点当场破功笑出声来,肩膀剧烈抖动了好几下,才强行忍住,用极低的声音调侃道:“好你个莽夫,别人是‘诚心感动天地’,你这‘诚心’动静可真够实在的,怕不是想用这‘五脏庙的雷鸣’把门给震开?”
一直闭目引导能量的徐逸风并未睁眼,脸上也无丝毫愠怒或笑意,只是语气平静无波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无妨。饥寒交迫,乃人之常情,身体本能反应,并非心猿意马之杂念。勿要在意,继续收敛心神便是。”他的沉稳,仿佛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因为这意外插曲而产生的小小涟漪。
这个小插曲,虽然打断了片刻的宁静,但某种程度上,反而让之前过于绷紧的、近乎凝固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些许,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众人再次深吸一口气,重新沉静下来,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到那扇门和内心的信念之上。
然而,就在所有人——包括徐逸风在内——都闭目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内心世界与门户能量反馈上的时候,一直安静坐在最外围阴影角落里、看似也在努力模仿“静心”姿态的小栓子,却悄悄地、无声无息地抬起了头。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澈,里面没有任何孩童应有的懵懂或紧张。他先是迅速扫视了一圈紧闭双眼、神情各异的众人,确认无人注意自己后,目光便精准地投向了门上那七颗光芒虽然稳定却依旧未能达到临界点的晶石。
他低下头,伸出那只略显脏污却手指纤细的小手,看似只是百无聊赖地、无意识地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画着毫无意义的圆圈。但就在那宽大破旧袖口的巧妙遮掩下,他的指尖,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快如鬼魅的速度和精准度,极其隐蔽地,依次在对应“水”属性的湛蓝晶石、“木”属性的碧绿晶石、“火”属性的赤红晶石……直至最后一块对应“厚土”的橙黄晶石上,极其轻微地、一触即分地拂过!
那动作轻柔得如同蝴蝶点水,短暂得如同错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引起任何明显的能量爆发。但若此刻有绝顶高手能凝神细察,捕捉到那指尖与晶石接触的亿万分之一瞬,便会惊骇地发现,被小栓子手指拂过的每一颗晶石,其内部最核心处,都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转瞬即逝、色泽难以形容的幽光!那光芒并非黑石的清辉,也非佛力的金芒,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源自宇宙洪荒开辟之初、蕴含着某种本源规则的微弱光华,一闪而逝,如同从未出现过。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在极短时间内便完成了对七颗晶石的依次“触碰”,做完这一切后,他立刻恢复了之前那副双手抱膝、低头懵懂的安静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光影造成的幻觉,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无害的、被眼前景象吓呆了的孩子。
而此刻,在徐逸风的持续引导、黑石能量的不断灌注,以及众人集体意念的无声加持下,他掌下那枚黑石散发出的清光与佛光交融的光芒越来越盛,如同在门前点亮了一盏小太阳。门上那七颗北斗晶石的光芒,也似乎随之稳定了许多,不再有闪烁不定之感,亮度虽然未曾暴涨,但那种“稳定”本身,就透露出一种能量回路正在被逐步激活、趋于平衡的迹象。一种奇异的、低沉的、仿佛来自门扉内部极深处的共鸣嗡鸣声,开始隐隐约约地响起,初时细不可闻,渐渐变得清晰可辨,如同某种沉睡已久的庞大机械巨兽,其核心引擎正在被重新启动,即将挣脱千年的束缚,缓缓苏醒。
“心澄”之境是否已在某种程度上达成?那七星能量回路所需的、某种关键的、纯净的“引子”或“调和”,是否已在众人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被那看似懵懂的小童悄然补足?那扇隔绝了内外千年时光、守护着惊天秘密的星枢秘门,是否即将为这群怀着不同目的、拥有不同背景、却因缘际会紧紧联系在一起、共同走到命运关口的闯入者们,带着历史的尘埃与时代的重任,缓缓开启?
答案,仿佛就隐藏在那越来越响的低沉共鸣声之后。
(第13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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