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风猎猎，春寒如铁。
“喂！”程宝珠溜到了东暖阁，打算吓程鹤年一跳。
“程宝珠，不要随便吓人！”程鹤年闷起被子睡觉。
“我哪有随便吓人，我吓的就是你啊。”程宝珠精神奕奕，兴奋地说道。
程鹤年没动静。
程宝珠戳了戳他的脑袋，程鹤年卷着被子滚到了一边。
程宝珠郁闷地走出房门，问守在门口的辛夷道：“我难道很讨人嫌？”
辛夷心直口快地回道：“趁人睡觉溜进去吓人确实有点……”
辛夷说不下去了。
桃红揪着他耳朵道：“你会不会说话，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把实话说出来嘛！
“桃红姐姐，疼！我错了我错了！”辛夷呲牙咧嘴道。
“你们两个——”程宝珠叉腰皱眉，气哼哼道，“看我不撕烂你俩的嘴！”
程宝珠张牙舞爪地追着两人跑。
“小姐，不要啊！”
“大小姐，我们错了，别追了！”
程家人守了一晚的岁，整个上午，程家人选择闭门补觉，下午才待客。程府静悄悄的，只有程宝珠这处，少女肆意玩闹，没注意撞到了一个坚挺的胸膛。
程宝珠都不用看就知道撞到了谁，这松木和药香的味道，不是程嘉树是谁？
“唉哟，我的头！”程宝珠心里想，我怎么这么倒霉，昨天伤了手，今天磕了头，背上还疼着，可恶，这两个狗男人克我！
程宝珠晃晃悠悠，“狗男人”程嘉树扶着她站稳了身形：“宝妹妹，可有受伤？”
程宝珠摇摇头，“就是有点晕。”
这边，桃红和辛夷赶忙跑来：“见过公子。”
“先扶你家小姐进屋吧。”程嘉树对桃红吩咐道。
室内，香熏气袅袅。
“大哥，你怎么来找我了？”程宝珠问道。
程嘉树对绵竹示意，绵竹双手呈递了一个托盘。程嘉树拿起托盘上的斗篷，抖了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程宝珠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上手摸道：“是我要的斗篷！料子真厚实，花纹也好看。”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褪去身上的缎面对襟披风，换上了月白色狐裘斗篷，站在了穿衣镜前。镜子前的少女杏眼含波，头发半挽梳了个八字形蝴蝶流苏髻，珍珠蝴蝶发簪嵌于头顶，耳朵上戴了同色珍珠蝴蝶耳环，两绺头发编成麻花辫垂于胸前，发尾系上了银色发带，月白色斗篷罩着绣银丝花纹红罗裙，杏眼含波，俏丽活泼。
程嘉树扣着程宝珠的肩膀，将斗篷的系带调整好，左右掸了掸斗篷上的皱褶，又将两根麻花辫从斗篷里摘出来……男子细心地整理，程宝珠呆呆站在原地，眼神躲闪，想看又不敢看他，只觉得他那双眼睛狭长却不狭窄，眼尾斜向上翘起，清冷中带着魅惑，遗传了他母亲的丹凤眼，却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好了。”程嘉树像玩提线木偶似的将程宝珠又转了回去，斗篷连着衣裙在风中打了个旋儿，煞是好看，今儿个程嘉树穿了身蓝色长衫，恰好也披了那件月白色狐裘斗篷，站在镜前，似一对璧人。
“呀！”程宝珠惊呼一声。
“怎么了？”程嘉树不解。
“为何我的斗篷有帽子？”
“斗篷有帽子很正常啊。”
“可是你的斗篷有毛边边，比我的要威风！”少女委屈地说。
“你这哪门子歪理？”程嘉树嘴角扬起，有心逗她，“有没有可能威风的不是斗篷，是人。”
“大哥，你不但给自己脸上贴金，还取笑我！”程宝珠那股莽劲子战胜了对程嘉树的畏惧，竟然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掐住了程嘉树的脖子，少女仰着头，不服气道，“我扼住了你的喉咙，威不威风，嗯？”尾音上扬，神色傲娇。
程嘉树惊愕了一瞬，一个漂亮的反手杀，按着少女纤细的脖颈将她转回了铜镜前，目视着铜镜中两人的身影，程嘉树的眼白向下，两弯小刀眉合成一个“V”字形，凑在程宝珠鬓角吐气：“宝妹妹，这不叫威风，这叫威胁！”
程宝珠被迫仰着头呼吸，却发现没有窒息感，原来程嘉树根本没有掐她的脖子，只是做了个假动作，将她转过去的是他揽着肩的左手。
“我还以为——”
“以为我想掐死你？”程嘉树笑问。
“大哥，你吓死人了？”程宝珠没好气道。
“宝妹妹，大哥的手只会掐死那些坏人，不会对你挥刀相向的。”
“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他确实有经验，是在南明书院收拾杂碎积累出来的。程嘉树眼神暗了一瞬，又恢复了清明。
程嘉树转了个话题，“今天是来同你告别的。”
“你要走了？”
“书院年后要开课了。书院距离云城有好几日的脚程，我得提早走。”
“啊？我们才刚认识你就要走。”程宝珠虽然畏惧程嘉树，但是心里还是很喜欢她这个面冷心热的大哥的，一想到他要走，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舍不得我？”
“我才没有。”你走了我就可以上课睡觉了。
“你是想我走以后在学业上偷懒？”
程宝珠眉心一跳，怎么还会读心术？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程嘉树也不拆穿她，“我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已经交给赵夫子了，他会严格督促你遵照执行。等我回来后，我会检查你的功课。”
“啊！”程宝珠发出仰天长啸。
程嘉树抬手合上她的下巴，“宝妹妹，我们下次见！”
程嘉树转身出门。
“等一下！”
程嘉树回头，程宝珠从床柜里东翻翻西找找，找出一条沉香手串，将手串给程嘉树戴上，“谢谢你送我的新年贺礼，这个手串送给你，上面的穗子是我自己编的，不许嫌丑！”
程嘉树摸着手串上的穗子，真心道：“好看，宝妹妹心灵手巧，我很喜欢。”
“还有——”
“还有？”
程宝珠大大的杏眼望着程鹤年，盈满了笑意：“大哥，此去路途多顺利，事事如意，岁岁平安！”
程嘉树扬起一抹温暖的笑，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烟火气：“宝妹妹，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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