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林家村,周围的环境越荒凉。道路逐渐被荒草淹没,山林也显得过于安静。
终于,一片死寂的村落出现在我们眼前。
房屋大多已经坍塌,村中唯一的道路积满了落叶和淤泥。没有炊烟,没有鸡鸣犬吠,甚至听不到鸟叫虫鸣,只有风吹过发出的呜咽声。
“这地方……阴气好重。”周桃下意识地靠近了我,小声道。
柳青神色凝重:“没有明显的邪气。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世安用扇子掩着口鼻,嫌弃地打量着四周:“啧,这村子看起来荒废了都不知道多久了。那些樵夫怕不是自己吓自己,在这鬼地方迷了路摔死了吧?”
我们小心地踏入村庄,四处查看。大多数房屋都空空如也,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然而,就在我们走到靠近后山的那片院落时。与其他的荒废院子不同,这家院门紧闭,并且门上没有太多积灰,仿佛……有人居住?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和疑惑。
柳青上前一步,抬手轻轻叩响了院门。
叩叩叩——
声音在死寂的村落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就在我们以为无人应答时,一个苍老的老妇人的声音颤巍巍地从门后传来:
“谁……谁呀?”
竟然真的有人?!
我们心中一惊。柳青稳住心神,尽量用平和的声音回应:“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见此村荒芜,心中疑惑,特来探查。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门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张布满皱纹,毫无血色的老妇人的脸露了出来。她看起来极其年迈,身体佝偻得厉害,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还算干净。
她浑浊的眼睛缓慢地在我们四人身上扫过:“我们这穷村子,已经……已经很久没人来喽……”
她缓缓拉开门,侧身让我们进去。
院子很小,同样收拾得异常干净,与外面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却干净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走进院子,我们才更清楚地看到老妇人的模样。
宽大的粗布衣服空荡荡地挂在她干枯的身架上,露出的手腕细得如同枯枝,然而——在她枯瘦的手腕上,却戴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
柳青的目光在那玉镯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老妇人似乎没注意到我们的目光,只是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嘴里絮絮叨叨:“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还没吃饭吧?老婆子这里……还有些米粮……给大家伙儿们……做点吃的……”
说着,她也不等我们拒绝,就颤巍巍地朝着旁边的厨房挪去。
我们站在院子里,看着那老妇人消失在厨房门口,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陈世安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扇子握在手中,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这个过于“干净”的院落。
柳青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注意厨房动静。
我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厨房里的动静。完全没有正常生火做饭该有的声响!
这老妇人……到底在“做”什么?
我皱着眉头,与柳青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情况不对,先别轻举妄动,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柳青师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们几人默契地微微点头。
我们走进了正屋。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条长凳,同样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干净得有些过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香烛和霉味混合的气味。
我的目光扫过屋内,很快注意到了侧边还有一扇小门,那门上不仅落了锁,锁头上也没有多少灰尘。直觉告诉我,那扇门后,一定藏着些什么。
就在这时,那老妇人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一步一顿地从厨房挪了出来。托盘上放着几个盛着糙米饭的破旧陶碗,以及装着几块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的肉类的盘子,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粗茶淡饭……别嫌弃……”老妇人将托盘放在桌上,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孩子们……吃吧……快吃吧……”
我们看着那“饭菜”,胃里一阵翻腾。
柳青上前一步,挡在我们身前,目光锐利地看向老妇人,声音冷了几分:“老人家,这肉是什么肉?”
老妇人仿佛没听见,只是反复喃喃着:“吃吧……吃了就好……”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偏执,那只翠绿的玉镯在她枯槁的手腕上,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流光。
我猛地给陈世安使了个眼色,指向那扇上锁的侧门。
陈世安心领神会,几乎在我眼神过去的瞬间,他手中扇骨猛地弹出一道风刃,精准地劈向那门锁!
铛!
锁应声而落!
老妇人听到动静,猛地转过头,看到被破开的房门,她那原本呆滞的脸上浮现出惊恐和愤怒交织的表情!
“不——!不能进去——!”她发出尖利得不似人声的嘶叫,干枯的手爪猛地向我们抓来,速度竟然快得惊人!
柳青的长剑瞬间出鞘格挡!
而我则毫不犹豫,一脚踹开了那扇侧门!
然而,门后的景象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里面是一间极其干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的静室。房间中央,只有一张简单的香案。香案之上,静静地供奉着一尊漆黑的牌位。
牌位由上好的乌木所制,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面却空无一字。
牌位前摆放着新鲜的贡品和一只小巧的香炉,炉中积着厚厚的香灰,显然常年有人祭拜。
那原本尖叫着扑来的老妇人,看到牌位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发出一声呜咽。她的腿一软,踉跄着摔倒在地,伏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
我们全都僵在原地。预想中的邪祟并未出现,反而像是我们闯入并惊扰了一个老人隐秘的祭奠。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对三人投去一个“稍安勿躁,见机行事”的眼神。
然后,我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尽量将语气放得柔和:“老人家,对不住,我们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此村荒芜已久,唯您一人居住,又见您……状态特殊,心中担忧,才出此下策,惊扰了您供奉先人,实在抱歉。”
说着,我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来。
老妇人在我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只是眼神依旧空洞,她望着那无字牌位,喃喃道:“……没事……没事……你们……也是好心……”
她默默地走了过去,轻轻关上了那扇侧门。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重和诡异。
眼看天色已晚,柳青沉吟片刻,开口道:“老人家,如今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借贵地歇息一晚?我们明日一早便离开。”
老妇人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们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厢房……还能住人……你们……自便吧……”
(白重九:老人家你这镯子真好,从哪买的?我想给我阿娘也买一个。)
(老妇人:什么!?饭凉了?)
(白重九:我!说!您!镯!子!水!头!真!好!)
(老妇人:什么!?桌子下面的水缸里头有只耗子?!)
(白重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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