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执带着伤,依然坚持守夜,就为了多看桑晚晚几眼。
换做过去,若有人说,他想看一个太监。
那人全家都得被山匪劫杀。
如今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
难道真应了那句戏言。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那不能。
太监,又不能娶回家。
顾允执惯来想不通,便不想,顺其自然,顺心而为。
不管到底为何,总之现在,他就想多跟桑晚晚接触。
拎着一桶热水,没了力气般,走的晃晃悠悠,十分缓慢。
可晃悠吧。
又滴水不漏,水面荡漾,也荡不出桶边。
桑晚晚悠闲兜着手,跟在他身侧,余光瞅见,恨不得竖个拇指。
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
容拾柒穿好靴子,撩开软帘,跳下马车。
他其实不傻。
他都清楚。
只是他不擅长言语。
不,不是不擅长。
而是他喉咙里有座迷宫。
每次听到什么,他能反应过来,可要许久,才能让话语从迷宫里钻出来。
久而久之,他便不太爱说话了。
渐渐的,话越来越少。
当个哑巴也挺好。
他不傻。
他看得出来太子眼底的欲望。
他不呆。
他知道太子与桑夜做的是什么事。
打从他五岁起,身边太监,便在教导他如何养肤,如何长高而不长肉。
他不识字,但会看图,学如何表现娇羞,如何引人怜惜。
打从他十岁起,他便知道,到了时机,他会被送走。
他。
不过是别人的玩偶。
被父皇放在冷宫,精心细养,只待在长大后送给人玩弄。
他看见桑晚晚的眼神从麻木到充满希望。
看见桑晚晚在屏风后换衣裳。
看见桑晚晚替他脱了衣裳。
他身边太监曾反复提醒,将来谁脱光他的衣裳,以后便是他的主人,他的命。
他必须唯命是从。
是她,牵着他,走出那座永远漆黑的冷宫。
是她,脱了他的衣裳,带他走到了阳光下。
从此,她便是他的命。
他的!
命!
顾允执放下水桶,曾经袅袅热气,如今丝丝缕缕,像在漏气。
桑晚晚看看水面,又看看他。
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顾允执汗颜。
顾允执郁闷。
为何他怎么做都不对?
顾允执烦躁了。
但又不太敢发脾气。
毕竟,副作用还没彻底消散。
“顾大人请吧。”
桑晚晚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摊开手,摆了个您请的姿势。
顾允执视线上下扫她。
清瘦、腰细、腿长、肤白,胸肌局部发达。
笑时,似阳光般暖,不笑时,眉眼间带着股藐视。
与启国宫中太监完全不同。
看似低眉顺眼,实则背脊挺直。
偶尔卑躬屈膝,却似暗含讥讽。
顾允执看不懂,却放下。
他到底是启国最年轻的金吾卫右中郎将,也有自己的骄傲。
不再多纠缠。
刚点头准备转身。
容拾柒从车厢另一侧绕过来。
看见桑晚晚背对他站着,扑了上去。
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
原本要走的顾允执,站住了,转头看去。
桑晚晚手轻拍容拾柒的手背,“不是让你乖乖待在马车上?”
瞧瞧。
一个太监开口毫无尊敬之意。
这安国太子犹如她的宠。
容拾柒抬眸,扫了眼顾允执,低头。
将脑袋埋在桑晚晚后颈,挺直鼻梁来回蹭,鼻息热气来回扑打着她后颈。
有股酥痒感。
桑晚晚笑了起来,“好了,你先回马车,我稍微擦洗便上来。”
“帐篷有空余。”
顾允执转身面对桑晚晚,话对她说,眼睛看着容拾柒。
桑晚晚看得出来他不满。
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他误会容拾柒与她有染。
如同公狗喜欢标地盘,不管喜不喜欢,反正看中这块地,高低撒一泡。
与喜爱无关,就是占有欲。
来得快,也会去得快的占有欲。
如今试过了顾允执,效果不错。
她打算去启国,见机行事。
到了启国之后,容拾柒肯定会被他人看出与众不同来。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和容拾柒之间清清白白。
更让所有人明白,她真心把容拾柒当弟弟疼爱。
而她也会用她的实力。
让他人不拿异样眼光看容拾柒。
不管他反应多迟缓。
桑晚晚知道,他不傻,他心里明白。
所以更想维护他这份单纯。
原本还想给顾允执一行人,一点时间慢慢发觉容拾柒与常人有异。
现在倒是个机会,让顾允执情绪起起伏伏。
“顾大人,奴才以为您当看出来了。我家太子,心智不齐。”
顾允执的确有些怀疑,但不太确定。
毕竟安国太子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六国皆知。
大多数人,不论真假,面对传闻都会认为无风不起浪。
有此事才会有传闻,压根不会去验证真假。
传着、听着、再传着,假的都成真了。
桑晚晚直接揭破,让顾允执心底浮出隐秘喜悦。
不多,淡淡一丝。
也足够让他露出笑意。
看向容拾柒的目光柔和许多,“抱歉,之前误会太子生性高傲,不爱理人。却不知,原来如此。”
“不管过去他人如何误会我家太子,奴才不在意。
但现在太子殿下走出皇宫,要面对芸芸大众。
奴才无法忍受太子殿下被他人误解。
陛下给了奴才一条活路,也赏赐了奴才一身本事。
奴才真心把太子殿下当亲人般疼爱。”
顾允执越听笑容越大,连连点头,“知恩图报,应当的。”
说到这里,顿了下。
想到自己。
他声音放轻,“桑桑放心,不论太子如何,我定会照顾好他,不让他在路途中受委屈,你,也是。”
“桑桑。”
容拾柒从背后搂紧了桑晚晚,表达内心莫名不开心。
但又说不出更多话来,只能搂紧她,表示自己绝不放手。
桑晚晚轻拍他的手背,“好啦,听话,回马车,这热水都变凉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让顾峰重新给你烧热,稍等片刻。”
顾允执浑身干劲,笑呵呵瞅了容拾柒几眼,越看越顺眼。
瞧这安国太子,长得很好,脑子不好使,可见老天很公平。
“我去去便回。”顾允执拎起水桶。
走出几步,又转头看容拾柒,语气关切,叮嘱,“如今虽已入春,夜晚山里天气寒凉,太子在马车内好好歇息,别冻坏了脑子。”
桑晚晚无语。
容拾柒疑惑。
顾允执转身,拎着水桶,恨不得哼上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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