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法出台也一样，必须得放火！”
“火烧得越猛，他们就越怕！”
“须知……”
说到此处，众人眼神里燃起炽烈的火焰，几乎要烧穿屋顶！
然而那几句脱口而出的话，却让马皇后心头一震！
“斩一人，震慑百人！”
“斩百人，震慑千人！”
“斩千人，震慑万人！”
“不杀，怎能体现大明立法治世的决心？”
“不杀，怎能表达洪武皇上对此事的意志？”
“不杀，怎能安抚天下百姓心中的怨气？”
“以威立律，律才能行！”
这番话出自南直隶太平县一个酒桌上的无名小卒之口。
言语粗俗，却如惊雷般击中了马皇后的心头。
她脸色骤然变白。
“这……万万不可！”
“孩子们！”
“我们现在是在治理国家，不是在打仗！”
“治理国家，靠的是安定，不是屠杀！”
“越是杀，人心越乱，到最后，你们自己也会惶惶不可终日！”
“当年汉武帝晚年，朝廷因巫蛊案大兴牢狱，随便一句话就能定你死罪！”
“连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都难逃一死，被逼自尽！”
“更何况你们这些普通百姓？”
“我问你们一句，若有人借机公报私仇，将你们牵连进去，你们怕不怕？”
“你们家中有人经商吧？你们能读书，家境想必不差。”
“可你们有没有问过你们的父亲、祖父，他们现在是否惶恐不安？”
他们从未想过……
眼前这位看似只是菜市场的普通妇人，竟有如此深远的见识！
她提出的问题，如同惊雷炸响，唤醒了所有人。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心头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正待再问几句，想继续请教。
却见那妇人忽然神情坚定。
“重八啊重八！”
“我就不信，十年过去了，你竟然还是这样任性妄为！”
“简直胡闹！”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言。
牵起孩子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那一刻。
这位名震天下的马皇后……
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迟疑与忧虑！
仿佛一下子。
回到了十年前！
她依旧是那个……
马皇后！
……
“吱呀——”
门缓缓打开。
老爷子眼神坚定，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院中。
十几张新做的椅子整齐排列，还有一张书桌。
前方是一块漆黑的大木板。
上方搭起了一座简易的遮雨棚。
这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平常教书用的物件。
老者心头一震。
和之前听到的消息吻合，情绪一下翻涌上来。
他慢慢走进每一间屋子。
只是。
院子太小，转眼就走完了。
没人？
刚燃起的那股劲头，立刻就熄了。
他脚步加快。
眼神不停地四处扫动。
可是……
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老者越来越焦躁。
而他的身后。
朱樉和兄弟，还有朱允熥，也在帮忙找人。
但他们……
“爷爷，家里好像没人，是不是出门了？”
“对对对！应该是出门了！”
“不是没人，是暂时不在家！”
老爷子连连点头。
紧接着。
他大步跨出院子。
走到门口。
左右张望。
一开始。
老者什么都没瞧见……
可忽然。
他盯住一个方向。
身体瞬间僵住。
嘴唇微张，双眼骤然泛红。
热血冲上脸颊。
让那张苍老的脸，仿佛一下年轻了几岁。
他想喊……
却不知为何。
像被掐住了嗓子。
“huang……”
终于，他喊出了一个模糊的音。
可声音太哑，根本传不远！
“皇……皇……”
一个字卡住，又一个字堵住。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死了。
春日正好，花开满山，风景如画。
但在老者眼中。
都不及那道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
十年来压抑的情绪，如潮水决堤，汹涌而出……
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巨大的喜悦，将他彻底吞没。
他终于……
喊出了那两个字！
“皇后！！！”
……
夕阳洒下，昏黄的光影中。
老人站在门前。
一股难以压制的狂喜，如海浪般将他吞没！
他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
因为不敢相信。
因为太幸福。
以至于刚才，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他努力压制内心的波涛。
看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人影。
不就是……
他这些年一直想找到的皇后？
其实之前。
他已经听到了不少消息，也看到了不少线索。
甚至内心深处，早就开始相信，皇后还活着。
但此刻……
亲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又是另一种震撼。
老爷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可脚下却不停，直奔马皇后而去。
“哈哈哈……”
“我……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你！”
“现在……真是老天开眼，我竟然真的……遇见你了！”
“哈哈哈……”
“小妹……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老爷子大步流星地往前冲。
明明已经年过六旬，脚步却如年轻人一般轻快有力。
在他身后。
秦王朱樉、晋王朱棢，彼此对视一眼。
眼神中满是震惊和狂喜，难以掩饰。
朱樉鼻子一酸，手捂住脸，声音哽咽。
脑海里浮现出年轻时的画面，他是三兄弟中最调皮的那个，性格急躁，总爱惹祸。
每次惹祸，老爷子都抄起棍子揍他！
但每到这时，娘亲总会冲出来拦住。
十年前，他几乎每一年都要回一次京城，不管老爷子怎么说。
他只是想见娘亲！
可这十几年来，他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是因为怕老爷子。
二是……就算回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家里人早就不齐了！
可现在！
如果不是在外面，朱樉早就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这次回京！
原本以为，是要送走大哥。
因为他怕老爷子，才让大哥去顶着，结果把大哥累垮了！
但这次回来。
大哥不但平安无事。
连他一直以为已经去世的娘亲，竟然也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心中情绪像决堤的洪水。
一旦冲开，就再也收不住。
朱樉用手捂住眼睛。
“老三，你看看……真的是咱娘吗？”
另一边。
晋王朱棢眼中也满是泪水，视线模糊。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
“是，真的是……！”
似乎还不敢相信。
他一把擦掉眼角的泪，作为最受宠爱的三儿子，从小就被人说“柔弱”的他。
此刻却满脸激动。
大喊：“就是娘亲！”
“绝对是娘亲。”
朱允熥激动得握紧拳头。
从小到大，他刚出生时娘亲就难产去世。
整个皇宫中，爹爹和爷爷忙于朝政。
他和大哥，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如今。
他十六岁。
奶奶去世时，他才六岁！
如今再见那熟悉的身影，他再也控制不住，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哭着喊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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