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扶苏与张仪交谈之际，有两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确切地说，是盯着扶苏。
一双来自上席的李承乾，眼神冷峻。
另一双，则来自长孙无忌身旁的长孙冲。
今日的宴会，李承乾自然出席。
而长孙冲身为长孙无忌之子，又是皇亲国戚，自然也能到场。
他来此的主要目的，不是赴宴，而是想亲眼看看扶苏，看看那个夺走他未婚妻的男人。
看着远处的扶苏，长孙冲眼中满是怨愤。
他与李丽质青梅竹马，自幼订婚，感情深厚。如今扶苏突然出现，将李丽质带走，怎能让他释怀？
旁边的长孙无忌察觉到儿子的情绪，立刻低声训斥：“今日事关两国结盟，不得失礼！”
他本不想带长孙冲来，可拗不过长孙冲再三请求，最终还是答应了。
“是，父亲。”
听到父亲斥责，长孙冲才收回视线，低头应声，可眼神里满是不甘。
长孙无忌看着他，心里一阵叹息。
他怎能愿意退婚？但牵涉到大唐的国运，他别无选择。
“扶苏比冲儿更胜一筹，让他亲眼见识，也许就能彻底死心了……”
他默默摇头。
正当此时，李世民携众妃嫔踏入保和殿。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高声通传，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一道威武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龙袍加身，步伐稳健，气场凛然！
正是李世民本人！
他迈步入殿，长孙无垢王后紧随其旁，端庄优雅，美得惊人。
其他妃嫔也个个盛装出席，光彩照人。
其中一人格外耀眼。
李丽质今日不再如往日素雅，换上一袭华美红裙，勾勒出纤细腰身，尽显风姿。
这般艳丽装扮，落在她身上却不显媚俗，反而与她清冷气质相衬，更显绝色。
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眼眸，流转之间，摄人心魂。
清冷与艳丽在她身上交织，无人不动心。
可惜此刻无人敢抬头多看。
李世民入殿后，众人纷纷起身，恭敬行礼。
众人俯首之间，李世民携王后与妃嫔们缓步走向殿内上座。
“他会来吗？”
李丽质随在长孙无垢身后，目光却在人群中扫视。
当她看到前方那道身影时，眼神骤然一亮。
是他！
那天亭中一见，她对他印象深刻。即使扶苏低头坐着，她也一眼认出那股独特气质。
“他就是……秦公子扶苏？”
再见扶苏，她心跳不自觉加快。
她聪慧过人，再看一眼便已猜出他的身份。
能出席国宴，坐于那个位置，身边还跟着秦国右相，除了扶苏还能有谁？
李丽质凝视着扶苏。
扶苏似有所感，抬眼望去，亭中那一幕仿佛重现眼前。
两人目光再度交汇。
这一刹那，他们都认出了彼此的身份。
“她就是长乐公主……”
扶苏心神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天在孔府遇见的少女，竟然是他即将迎娶的长乐公主，这样的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却又不难理解。
毕竟，如果这样一个女子都不算大唐最美的，那其他人就更无从谈起了。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错开，可彼此心中，都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
此时，众人都已落座。
李世民端起酒樽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停在扶苏身上。
“今日设宴，只为秦公子与秦国诸位贵客远道而来。”
“秦公子与右相不远千里来到我大唐，作为唐王，理应尽一地主之责，为诸位接风洗尘。”
“望诸位尽兴而归，今夜不醉不归！”
李世民举杯，朝着秦国使团微笑致意。
他毫不掩饰这场宴会的目的，只字未提突厥使团。
这一番话，抬高了秦国，也冷落了突厥。
扶苏起身，举杯回应，语气从容：“陛下盛情款待，外臣感激不尽。”
“以此杯酒，敬谢陛下。”
言罢，掩袖将酒一饮而尽。
李世民大笑，满殿宾客随之鼓掌称快，气氛高涨。
一番开场后，宴会正式开始。
宫中侍女端着各色珍馐美酒鱼贯而入，香气四溢。
悠扬乐声随之响起，数队舞姬缓缓步入殿中，在席间翩翩起舞。
而李丽质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落在上座谈笑自如的扶苏身上。
扶苏偶然回望，对她温柔一笑。
那笑容如春风拂面。
李丽质脸色微红，慌忙收回视线。
一旁的长孙无垢察觉她的异样，略带疑惑地问：“丽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她赶紧摇头，神情有些慌乱。
长孙无垢看了看扶苏，又看了看李丽质，便明白了几分，笑着道：“既已有了婚约，想看就看，不用躲躲藏藏。”
“你父王说秦公子扶苏仪表堂堂，果然不假，你眼光不错。”
这是长孙无垢第一次见到扶苏。
当她看到那清俊不凡的面容，心中也有些惊讶。
不得不说，扶苏的外表是她见过最出色的，与李丽质堪称般配。
而且举止得体，谈吐大方，远超她对女婿的期待。
听闻此言，李丽质脸更红了。
她没有开口，嘴角却悄然扬起。
她或许不把这场联姻太当回事，但也希望对方是个出众的人。
秦国使团那边，依旧沉稳如常。
张仪一见长乐公主，不由得愣住，嘴里低声惊叹：“那天在街上见到的那位姑娘，竟然是长乐公主，公子果然与她有缘。”
“这般姿色，世间少见，无愧大唐第一美人之名。”
李丽质的容颜惊艳，连张仪都不禁赞叹。
今日的长乐公主光芒四射，殿中无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酒宴进行到一半，气氛愈发热烈。
李世民连饮数杯，脸颊微红，站起身来朗声道：“光有美酒佳肴还不尽兴，还需美人起舞助兴！”
“来人，请公孙先生入殿！”
“今日，朕与众卿共赏大唐第一舞者的剑舞！”
李世民话音刚落，殿中顿时沸腾起来。
“公孙先生？是传说中剑舞无双的公孙大娘？”
“陛下竟将她请来了？”
“传闻她的剑舞天下第一，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
“真是不枉此行！”
……
殿中众人议论纷纷，满是期待。
听闻李世民请来公孙大娘献舞，众人皆面露喜色。
“公孙大娘，盛唐第一舞者……”
扶苏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他早听闻过这个名字。
这位传奇女子，凭一舞剑舞，令三圣为之倾倒。
艹圣张旭因观其舞，悟出狂艹之笔；
画圣吴道子从剑舞中领悟用笔之妙；
更有诗圣杜甫，写下千古名篇《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皆因少年时亲眼见过她的风采。
公孙大娘，以舞入道，名垂青史。
扶苏放下酒杯，眼中透出期待。
他渴望亲眼见识，这位大唐第一舞者的风采。
随着李世民传令，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保和殿门口。
一位女子缓步走入大殿。
扶苏终于看清她的模样。
身着一袭紫色露腰舞裙，背后佩一柄长剑。
轻纱薄衣下，身形婀娜，若隐若现。
裙摆高开，露出一截雪白长腿，紫与白的对比，极具冲击力。
她容貌不算倾国倾城，却气质独特，风情流转，腰肢纤细，身形曼妙。
所谓“大娘”，并非年老之意，是古人对未婚女子的敬称，如“先生”一般。
眼前这位公孙大娘，不过二十出头。
艳丽而不轻浮，妩媚而不俗气。
扶苏对公孙大娘的第一感觉，她确实是个极美之人。
她缓步走进大殿，身后跟着十名女弟子。
不仅她容貌惊艳，她身后的弟子也都个个出挑，身形曼妙，气质不凡。
她们一走入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就连靠在柱子边微醺的李白，也睁眼朝这边望来。
“民女拜见陛下。”
公孙大娘向李世民一礼，声音略带慵懒，却夹杂着一丝独特沙哑，透出一股成熟女子的魅力。
这声音传入扶苏耳中，他脑中竟不自觉地浮现出“御姐”这个词。
“先生请起，无须拘礼。”
李世民微笑回应。
“先生的剑器舞堪称天下无双，今日有秦国公子与相国在此，他们皆是我大唐贵客，烦请先生为他们献上一舞。”
虽说公孙大娘是舞者，但她在剑舞上的造诣早已登峰造极，足以称为一代宗师。
大唐重才，即便是舞者，李世民也给予她极高的礼遇，尊称一声“先生”。
“陛下言重了，民女愧不敢当。”
公孙大娘微微躬身，谢过李世民的夸赞，随后抬起头，嘴角含笑：
“但陛下既有命，民女定当竭尽全力，为各位贵宾献上拙艺。”
“还望诸位贵宾不吝指教。”
这不过是谦词。
若连她的剑舞都称“拙艺”，那世上便再无精彩可言。
“好！来人，赐剑！”
李世民朗声一笑，命人取来自己的王剑，亲自赐予公孙大娘。
“谢陛下。”
公孙大娘将自身佩剑交出，双手恭敬接过王剑。
能以君王之剑起舞，乃莫大荣耀。
舞女尽数退场，殿中只余公孙大娘与她的弟子们。
十名弟子散开站定，公孙大娘立于中央，如星辰围绕明月。
她握紧王剑，静静站立，闭目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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