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地势所限，唐国南部每年皆受雪灾侵袭，百姓苦不堪言，朝廷疲于应对。
李世民不愿在此关头再添战事。
归根结底，是他心中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
群臣听罢，虽感遗憾，却无人再言，毕竟灾情确为大事。
武媚娘默然不语。
眼底却掠过一抹轻蔑。
李世民敲定此事后，转身看向武媚娘，语气中带着赞许：“百骑司交给你，果真没看走眼，你的情报手段令人满意。”
“盯紧秦国动向，尤其是太子扶苏的一举一动。”
在李世民心中，扶苏的分量早已盖过嬴政。
“臣遵命。”
武媚娘轻施一礼，稍作犹豫，又启唇道：“还有一事，牵涉长乐公主殿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丽质？说！”
一听女儿名字，李世民立刻竖起耳朵。
武媚娘低声禀报：“据属下密探查实，长公主并未有孕，此前传言皆为虚妄。反倒是秦太子扶苏纳的一位侧妃，已有身孕，如今已近产期，随时可能临盆。”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
李世民如遭雷击，瞳孔骤缩。
李丽质竟然没有怀孕？
刹那间，过往种种细节在他脑中飞速回旋，真相豁然浮现——她分明是借假孕之名，行自保之实！
“这个逆女！”
他怒火冲顶，脸色阴沉似铁。
他日日惦念着未出世的外孙，连梦里都想着抱孙子，结果竟是一场空！
那点期盼，像琉璃盏般摔在地上，碎得无声无息。
一个中年父亲，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血脉延续，却被亲生女儿蒙骗至此，怎不叫人心寒肺裂？
若李丽质此时立于殿前，他怕是真会冲上前去狠狠掌掴。
众臣噤若寒蝉，无人敢抬头，更无人敢发声。
李世民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过了良久才勉强压下怒意，声音低沉地对武媚娘道：“继续盯着，寡人要知道那侧妃诞下的究竟是男是女。”
李丽质无孕，对方却即将产子。
如今两国关系剑拔弩张，此事一旦传开，李丽质在秦国的地位必将动摇。
倘若那一胎是男婴，扶苏膝下有嗣，嫡妃之位恐怕再难稳固，他当初联姻布局的心思也将付诸东流。
“臣明白，定会及时禀报。”
武媚娘应声退下。
李世民挥袖示意众人离去，独自留在御书房中。
目光无意扫过案头，一双精致小巧的虎头鞋映入眼帘。
那是他亲手为“外孙”准备的礼物，绣工细腻，虎目圆睁，憨态可掬。
他曾无数次摩挲端详，每每看到，心头便涌起暖意。
可如今，这双鞋却像一根刺，扎进眼里，疼在心里。
他伸手抓起，走向炭炉，火焰跳跃，仿佛只待一掷便可焚尽烦忧。
但最终，他的手停在半空，缓缓收回。
轻轻放回原处，指尖微颤。
一声叹息，在空旷殿宇中悄然回荡。
他望着窗外暮色，两鬓似觉风霜渐侵，心绪如乱麻缠绕，久久无法平复。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句话在风中轻轻飘散，仿佛诉说着无数沉默的深情。
武媚娘走出御书房后，脚步缓慢地穿行于宫墙深处。
夜色沉静，烛火微明，太监与宫女远远望见她的身影，纷纷低头躬身，不敢直视。
她一路走过，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只余下衣袂拂过石阶的细微响动。
她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前行，神情淡漠，似对一切荣宠都无动于衷。
直到步入御花园，才终于驻足。
眼前花木依旧，月光洒落在小径上，如同铺了一层薄霜。
她的目光凝在那条熟悉的小路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身穿红衣的长公主，站在初春的暖阳下，笑着与一名低等宫女说话。
笑容温婉，姿态亲和，毫无半分高高在上的倨傲。
那一抹红色，从此深深刻入她的魂魄。
自那日起，她便再未穿过其他颜色的衣裳。
良久，她轻轻眨了眨眼，将思绪拉回现实。
寒风吹起她的红色裘衣，她伸手拢了拢领口，转身继续前行，背影孤绝而坚定。
民间喊打喊杀的声音此起彼伏，百姓皆欲伐秦以雪前耻。
可朝廷却始终未发一兵一卒。
原因有二：一是秦国虚实难测，贸然出兵恐陷险境；二是寒冬将至，唐国年年遭雪灾侵袭，若政令调度稍有差池，百万黎民将流离失所。
于是朝堂选择沉默。
战火暂熄，民生为先。
与此同时，宋国局势剧变。
赵慎，赵构第三子，在文天祥、王安石等重臣扶持之下，于金陵登基称帝，重掌国柄。
赵构退居幕后，被尊为太上王，权力尽失。
这一更替，如暗夜中的火炬，照亮了颓败已久的宋室江山。
百官振奋，万民仰望，仿佛大宋命脉尚未断绝，仍有复兴之机。
至于赵构此前向秦国认败、割地赔款的诏书，新朝廷并未推翻。他们清楚，战已落败，否认无益。如今国力枯竭，若再激起战端，只会加速倾覆。
与其逞强招祸，不如低头蓄力。
在文天祥主持下，新朝正式承认旧约，派遣使节赴秦签订停战文书。
两国鏖战多年，终在此刻画下句点。
硝烟散去，但扶苏仍未班师。
他仍驻守汴梁，掌控着这片刚刚纳入版图的土地。
此战之后，秦国疆域空前辽阔。
若将燕云十六州计入，国土几乎较昔日翻了近一倍。
山河延展，气势如虹。
如此辽阔的疆土，需逐步整合与布局，绝非短时间能够完成。
扶苏粗略清点此战所得物资与财货，结果让他意识到自己先前严重低估了宋国的富裕程度。
同时他也感到，这场胜利背后实则夹杂着几分侥幸。
仅汴梁一城所藏财富，竟相当于秦国五年赋税之总和！
而这不过是一座城池的积累。
此次秦军攻占之地涵盖淮北道、京东道、京西道等广大区域，大小城邑逾百座。
若将这些地方尽数纳入治下，最终汇聚的资源将会达到何等惊人的地步？
但在扶苏心中，最宝贵的收获并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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