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沈文琅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
那短短十几分钟的对峙,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沈文琅最后那句“我会查清楚的”,像一句冰冷的判决,悬在他的头顶。
他没有再逼问,但那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探究,比任何直接的质问都更让人窒息。
回到自己的工位,高途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手腕上那片被沈文琅触碰过的地方,依旧残留着一种异样的感觉,不仅仅是冰冷,还有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药物的副作用让这种触感变得迟钝而怪异,但心理上的恐惧却无比清晰。
他必须更加小心了。沈文琅已经起了疑心,并且明确表示要追查。
林医生那边是绝对不能暴露的突破口。
他需要尽快想好应对之策,准备好一套更完美的说辞,甚至……可能需要提前启动离开的计划。
然而,一想到离开,心脏的位置便传来一阵沉闷的钝痛。
不是因为不舍(药物似乎连这种情绪也压制了),而是一种……空茫的失落感。
十年,他人生中最好的十年,都耗费在这里,耗费在一个人身上。最终却要以这样狼狈的方式收场。
接下来的几天,高途表现得更加谨小慎微。他完美地完成所有工作,甚至比以往更加高效。
他尽量避免与沈文琅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如果必须汇报,也总是言简意赅,眼神低垂,将自己缩成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沈文琅将高途的变化尽收眼底。
那种刻意到极致的疏离和恭顺,非但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他更加确信高途心里有鬼。
他派去调查林医生的人还没有回音,这让他有些烦躁。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就像狩猎的豹子,等待着一击必中的时机。
这天下午,沈文琅需要签署几份加急文件。
高途将文件送进来时,沈文琅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加苍白,甚至连嘴唇都缺乏血色,端着文件的手指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身体还没好?”沈文琅接过文件,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高途的脸。
高途心里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谢谢沈总关心,好多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想尽快离开。
沈文琅签完字,将文件递还给他。就在高途伸手来接的瞬间,沈文琅似乎是无意地,指尖轻轻擦过了高途的手背。
又是一片冰凉的触感。
但这一次,沈文琅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片冰凉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正常的潮热。就像是……冰层之下,有暗火在燃烧。
高途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抱起文件,几乎是仓促地说了句“沈总我先出去了”,便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文琅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沉。冰与火交织的触感……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体质虚弱!
高途的身体,一定处于某种极不稳定的、甚至可能是药物导致的冲突状态!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他的脑海:高途如此隐瞒,甚至不惜损害身体,他隐藏的秘密,会不会……与那个“喜欢了十年的人”有关?是为了那个人,才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涩感,再次涌上沈文琅的心头。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比在意这个可能性。
高途宁愿伤害自己也要维护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那个被他默默放在心里十年的人,到底是谁?
这种想要揭穿一切、想要将高途彻底掌控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是派去调查的人。
“沈总,初步查到一些关于林医生的信息。他确实是一名医生,但背景比较复杂,早年似乎涉及一些……灰色地带的医疗实践。
而且,我们查到高秘书的妹妹高晴,长期在接受林医生的治疗,费用不菲。”
高晴的治疗费用……沈文琅想起了自己不久前让财务部划拨的那笔巨款。
难道高途急着用钱,甚至不惜损害身体,是为了支付妹妹的治疗费?这似乎说得通,但为何要如此隐瞒?仅仅是因为自尊心强?
“继续查,重点查清楚林医生到底在给高途用什么药,或者进行什么治疗。”沈文琅冷声吩咐。
挂断电话,沈文琅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高途就像这座城市一样,表面秩序井然,内里却暗流汹涌。他身上的谜团,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而那个关于高途倒在血泊中的噩梦,在这些日渐清晰的疑点衬托下,变得不再那么荒诞,反而像一种不详的预兆。
沈文琅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不能任由高途这样下去。
无论是因为那该死的责任感,还是因为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对高途这个“所有物”的占有欲,他都必须介入。
他要知道真相。要知道高途到底在经历什么,要阻止可能发生的、如同梦境预示般的悲剧。
裂隙已经出现,冰面下的暗流汹涌澎湃。沈文琅知道,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而高途,还能在那层摇摇欲坠的伪装下,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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