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来晚了
道人望着远山的侧脸在油灯下明明灭灭,张浪忽然觉得,师父那空洞的眼窝里,仿佛真能穿透层层山雾,看见某个蜷缩在角落、正被寒风卷走体温的小小身影。
张浪一脚跨出青阳观那道斑驳的木门,冷风“呼”地灌进领口,带着山间的松腥味。
昏黄的路灯下,二姐夫邹阳正倚在警车旁搓着手,军绿色的警服后襟被风掀起一角,看见他出来,眉头瞬间松开又猛地拧紧。
“可算出来了!”
“别问了!”
张浪一头扎进副驾驶,座椅上的余温还没散尽,他反手带上门,声音都带着气音。
“快去大风口!”
邹阳二话不说拽回手刹,引擎“轰”地一声爆响,轮胎碾过地上的碎石子,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白痕。
他腾出一只手抓起车载对讲机,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立刻增援大风口区域,重复,大风口!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控制,重点排查……”
话音未落,后视镜里已亮起两道刺眼的光柱——两辆警车像离弦的箭,一前一后咬了上来,红蓝交替的警灯在漆黑的山路上明明灭灭,劈开了沉沉夜色。
车窗外的树影飞一般倒退,张浪的手心沁出热汗,他盯着仪表盘上不断跳动的速度指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在子时之前,一定要赶到。
警车在山脚下猛地刹住,车头灯刺破夜色,照见前方蜿蜒向上的山路——碎石遍地,杂草没膝,车轮根本无从下脚。
邹阳推开车门,凛冽的山风瞬间灌进来,带着一股土腥味,他抬手抹了把脸。
“只能靠腿了!”
张浪早跳下车,心口发紧。
他抬头望了眼黑沉沉的山影,大风口就在山顶那片光秃秃的崖壁处,风从那里吹过,能发出鬼哭似的啸声。
“快!”
他率先抬脚踩进乱石堆,鞋底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
“子时前必须到!”
邹阳冲身后的四个警员打了个手势,几人立刻跟上。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照见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路——有时是松动的石块,踩上去就往旁边滚;有时是被雨水泡软的泥坑,一脚踏进去能没到脚踝。
山风越来越大,卷着草叶往人脸上抽,草丛里的蚊虫“嗡嗡”扑上来,叮得裸露的脖颈又痒又疼,可没人敢放慢脚步。
张浪走在最前面,阴阳术里的踏罡步此刻派上了用场,脚在碎石上一点就能稳住身形。
他听见身后邹阳粗重的喘息,还有年轻警员被荆棘勾住裤脚时低低的咒骂声,但所有人的脚步都没停。
手电筒的光偶尔扫过彼此的脸,能看见对方眼里映着的光——那是和他一样的念头:不管这山路有多险,都得在那邪术开始前,把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女孩从风里抢回来。
风越来越急,吹得人几乎站不稳,山顶的风声已经隐约传来,像巨兽在喉咙里低吼。
张浪知道,离大风口不远了。
爬到山顶时,狂风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人的胳膊往悬崖边拽。
张浪下意识弓起身子,耳边全是风的咆哮,尖利得像要把耳膜撕开——脚下的碎石被卷得往山下滚,发出“哗啦啦”的脆响,没走几步,裤脚就被风掀得老高,贴在腿上像块冰。
邹阳和几个警员互相拽着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形,手电筒的光柱在风里乱晃,照见周围的矮树全被吹得弯下腰,枝条抽打着地面,发出“噼啪”的响声,像是在哭嚎。
就在这时,张浪的目光穿过乱舞的枝桠,猛地定住了。不远处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随着狂风剧烈摇晃。
是个女孩,全身赤裸,露出的小胳膊细得像根柴禾。
她的脸朝着天空,原本该是眼睛的地方空着两个黑洞,边缘还凝着暗红的血渍。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单薄的胸前插着三颗锈迹斑斑的铁钉,钉帽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被风一吹,竟发出细微的“呜呜”声,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哭腔。
邹阳猛地按住对讲机,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发现……发现目标……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握着电筒的手在抖,光柱照在女孩空荡荡的眼窝上,又猛地移开,像是被烫到一般。
张浪站在原地,风灌进他的口鼻,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明明跑得浑身发烫,此刻却觉得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还是来晚了。
那女孩在风里晃啊晃,像个被人丢弃的布偶,只有胸前的镇魂钉,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女孩儿的嘴微微张开,在月光的照射下,看起来似乎正诡异的微笑,似乎是在嘲笑警察的无能。
邹阳抬手按亮腕表,冷光映着他紧绷的脸,秒针正卡在12点零3分的位置。
狂风卷着他的吼声砸向众人。
“刚过午夜!凶手肯定还在山上!分散搜索,注意警戒!”
四名警员立刻分成两组,手电筒的光柱像利剑般刺破风幕,钻进周围的乱石丛。
邹阳最后看了眼张浪,咬咬牙也转身冲进黑暗——风声太吵,他必须靠得更近才能听见异动。
张浪一步步挪到老槐树下,风把女孩的裙摆吹得贴在树干上,露出细瘦脚踝上的红绳。
他踮脚解开勒在树枝上的麻绳,入手处一片冰凉,那小小的身子轻得像片被冻干的叶子。
他猛地脱下外套,用带着体温的布料裹住女孩,指尖触到她胸前凸起的铁钉时,指节控制不住地打颤。
怀里的孩子没有一点重量,只有那三颗镇魂钉硌得他心口生疼。
张浪低头看着女孩脸上凝固的血痕,空茫的眼窝正对着天空,像是还在望着今夜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山风灌进外套领口,带着他的呜咽声往远处飘,却被风撕得粉碎,连一丝回音都没留下。
“站住!往哪里跑?”
一声暴喝突然从左侧的乱石堆里炸响,瞬间被狂风撕得七零八落。
紧接着就是闷响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夹杂着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哼,在呼啸的风声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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