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交易的成功,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朱福友的生活中漾开层层涟漪。那六十文钱带来的不仅是物质的宽裕,更是一种心态上的转变——他真切地看到了一条依靠知识和勤劳改变处境的可能路径。
天气依旧寒冷,但风中已隐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暖意,预示着寒冬即将过去。朱福友的生活节奏变得更加紧凑。白日里,他依旧在篾匠铺兢兢业业地做工,王老篾匠似乎也愈发倚重他,一些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计,比如编织那些精巧的手捂子或者修补贵重的竹雕笔筒,都逐渐交到他手上。他的手艺在“本源生机”的辅助和大量实践下稳步提升,指尖的茧子更厚,但动作也愈发精准流畅。
工余和休沐日,他便拉着陈丰兵往城外跑。这次不再是漫无目的地碰运气,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他反复研读郑老医书里关于草药和山货的记载,将那些常见、易辨认且有一定价值的物品特征牢牢记住。
“丰兵,你看,这种叶片像手掌,背面有白色绒毛的,叫柴胡,根能入药,解热疏肝。” “这种藤,折断有乳白色汁液的,尽量不要碰,有的有毒。但如果是这种红色的根茎,叫何首乌,就是好东西了,不过年份得够……” “还有,留意那种枯树上长的木耳,黑色的,像耳朵一样,吃起来滑嫩,城里饭馆应该会要。”
陈丰兵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对朱福友有着盲目的信任,而且天生对山林熟悉,记地方、认路是一把好手。两人一个负责知识指导和安全甄别,一个负责出力探索和攀爬采集,配合竟越来越默契。
他们的收获不再仅限于云菇。一些品相不错的常见药材如柴胡、黄芩的根茎,口感鲜美的野木耳,甚至偶尔能捡到几颗味道辛辣的野山椒,都成了他们的目标。朱福友严格遵循可持续采集的原则,从不竭泽而渔,幼苗不采,留种留存。
每次采集回来,朱福友都会仔细处理。药材按要求清洗、晾晒、粗加工;山货则小心保管,保持新鲜。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等待类似赵府那样的机会,开始主动寻找销路。
药材方面,他极其谨慎。他深知药行水深,自己这点东西和浅薄的知识根本不够看,贸然去药铺只会被压价甚至被盯上。他选择将炮制好的药材,分成很小份,通过陈丰兵,以极低的价格悄悄卖给那些信得过又确实需要、却去不起药铺的穷苦邻居和码头苦力。这几乎不赚钱,甚至略亏,但他将其视为对郑老医术的一种实践和回馈邻里,更重要的是,持续锻炼着自己的药材处理能力。
而像野木耳、山椒这类山货,他的胆子就大了一些。他让陈丰兵试着拿去外城的一些小饭馆、食摊询问。起初并不顺利,店家大多嫌弃来路不明或量少麻烦。直到有一次,一家专做码头工人生意、口味浓重的小面摊老板,试着用陈丰兵带来的野山椒做了次浇头,那股独特的鲜辣味竟大受欢迎,食客纷纷询问。老板这才主动找来,以一文钱一小把的价格包圆了他们后续采集的所有野山椒。
野木耳也被一家经营家常炒菜的小酒楼看中,虽然用量不大,但胜在稳定,价格也比干货铺子便宜些。
这些零散的收益,单次看不多,但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竟然也能有个一二十文的额外进项,加上篾匠铺的工钱,朱福友和陈丰兵的生活明显改善了许多。窝棚里偶尔飘出了肉香,两人的脸色也红润了些,甚至攒钱换了一床更厚实的旧棉被。
朱福友没有乱花钱,他将大部分盈余都仔细存了起来。他有一个模糊的计划——或许将来,可以租一个更避风保暖的小小土屋?或者,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更趁手的篾匠工具?
当然,进山采货并非总是顺利。山路难行,荆棘丛生,两人身上时常添上新的刮伤。有一次陈丰兵差点踩到一条冬眠初醒的毒蛇,吓得魂飞魄散。还有一次突遇山雨,两人躲在山洞里瑟瑟发抖,背篓里的山货被打湿了不少,只能低价处理。
这些艰辛让朱福友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底层讨生活的不易,也让他更加珍惜每一次的收获。同时,频繁的山林行走,似乎也让他的身体得到了锻炼,气息更加绵长,对“本源生机”的感应和引导也顺畅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期间,他又去赵府送过一次品相极佳的野山菌,还是通过钱管家。钱管家见他守信且货好,态度比上次缓和了不少,结钱也爽快了些,还暗示如果还有其他稀罕山货,也可以送来瞧瞧。
这条小小的“山货供应链”在朱福友小心翼翼的经营下,逐渐有了雏形。他就像一只辛勤的蚂蚁,一点点地将山林的馈赠搬运回来,换取生存和发展的资本。
他也从未放下医术的学习和身体的锻炼。晚上窝棚里,油灯下啃读医书的身影雷打不动;清晨无人时,那套自创的“军体拳”也打得越发有模有样,带动着体内那丝气流微微发热。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黑水帮的阴影和济世堂的威胁,似乎都随着他刻意低调和忙碌的生活而渐渐淡去。
然而,朱福友心里清楚,暂时的平静并不意味着危险消失。他积蓄力量,拓宽门路,不仅仅是为了改善生活,更是为了当风雨再来时,能有多一分应对的底气和选择。
春寒料峭,窝棚外的老树悄然萌发出嫩绿的新芽。 生机,正在泥土下涌动。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平凡青云路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