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旧影新痕，裂隙微光
“……小哥？”
林霄带着哭腔的、试探性的呼唤，如同投入冰湖的一颗石子，在年轻张起灵那双万年冰封的眸子里激起了一圈细微却真实的涟漪。
他握着黑金古刀的手依旧稳定，但那份随时准备发起致命攻击的紧绷感，却微妙地松懈了一丝。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再次仔细地、一遍遍地从林霄惊惶的脸上，扫到他怀中因不安而扭动、露出墨麒麟胎记的婴儿，再感受到自己胸口灼热的麒麟纹身与对方脊背后隐隐传来的应龙威压产生的强烈共鸣。
那些破碎的、被理性归类为“幻觉”或“试探”的记忆片段，此刻因为真人活生生的出现（还带着一个如此不可思议的“证据”），而变得无比清晰且具有冲击力。
是他。那个几次三番突兀出现，行为古怪，眼神却…干净得不像话的人。
年轻的张起灵沉默着，冰冷的审视逐渐被一种极深的困惑和计算所取代。他在快速权衡——是某种极高明的幻术？针对他记忆弱点的陷阱？但怀中的婴儿那真实的啼哭、那血脉相连般的麒麟胎记感应、以及对方身上那与自己纹身同等级却不同源的应龙气息，都指向一个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可能性。
良久，就在林霄几乎要被这死寂的沉默压垮时，年轻的张起灵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却收起了那明显的杀意：“…跟着。”
他没有收起刀，但转身，示意林霄跟上他离开这个显然并非善地的阴冷通道。
林霄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发软地抱起瑞麒，踉跄着跟上那道挺拔却疏离的背影。年轻的张起灵步伐很快，丝毫没有顾及身后抱着孩子、身体虚弱的林霄是否能跟上。林霄咬紧牙关，拼命跟着，生怕被丢在这片可怕的黑暗里。
七拐八绕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相对干燥些的小型洞窟，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简单的装备和背包，显然是年轻张起灵临时落脚的地方。
年轻的张起灵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再次落在林霄和他怀里的孩子身上，尤其是那刺眼的麒麟胎记。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解释。”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霄喘着气，靠着岩壁滑坐下来，紧紧搂着终于哭累睡去的瑞麒，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怎么解释？说来自未来？说这是你儿子？说我们…那种关系？眼前的张起灵冰冷得如同一块寒铁，他怕自己说完就被当成疯子或者另有所图的敌人一刀解决了。
他张了张嘴，眼泪先掉了下来，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是坏人…我是林霄…孩子、孩子是安全的…我们…我们之前见过，你记得吗？在古楼，在监狱，在墓里…”他只能试图唤醒对方那些模糊的记忆。
年轻的张起灵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哭，眼神没有丝毫动容，但也没有打断，像是在分析他话语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的真伪。当林霄提到那几个地点时，他眼神细微地闪烁了一下，证实了那些记忆确实存在。
“你从哪来？”他换了个问题，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林霄的脑子直接读取答案。
“我…我从…”林霄卡住了，时空跳跃这种事…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瑞麒似乎被不安惊扰，又或者是因为饥饿，小嘴瘪了瘪，再次发出细微的哭声，小脑袋往林霄怀里拱。
林霄顿时手忙脚乱，他产后母乳不算充沛，此刻又惊又怕，更是没有。孩子的哭声让他心如刀绞，也顾不得许多了，哀求地看向年轻的张起灵：“…孩子…孩子饿了…有没有…水？或者…”他看向那些背包。
年轻的张起灵眉头蹙得更紧。他对婴儿的需求一无所知，甚至觉得这哭闹声十分麻烦且容易引来危险。但他看着林霄那副慌乱无助、眼泪汪汪哀求他的样子，再看看那孩子肩胛上与自己同源的胎记…一种极其陌生而古怪的情绪，在他冰冷的心湖里极轻地拨动了一下。
他沉默地走到背包旁，拿出自己的水壶，又翻找了一下，找出小半块压缩饼干，迟疑了一下，一起递给林霄。这是他目前能提供的、最接近“食物”的东西。
林霄看着那坚硬的压缩饼干和冰冷的水壶，愣了一下，随即涌起一股酸楚又有点想笑的情绪。这太“张起灵”了。他低声道谢，小心地用水壶盖倒了一点水，试图喂给瑞麒，但孩子太小，根本不会喝，呛得直哭。
林霄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绝望地抱着孩子，徒劳地轻轻拍哄。
年轻的张起灵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经验范畴和应对能力。那个麻烦的、哭闹的小生物，和这个同样麻烦的、不停流泪的、却似乎真的与他有某种诡异联系的人…
他身上的麒麟纹身依旧在微微发热，提醒着他那份无法忽视的共鸣。
良久，他忽然转身，开始快速收拾东西。
“走。”他言简意赅地下令。
“去…去哪？”林霄茫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
“找奶。”年轻的张起灵声音依旧冰冷，但行动却表明，他暂时接纳了这两个突如其来的、“麻烦”的累赘。或许是为了搞清楚真相，或许是因为那该死的纹身共鸣和破碎记忆，或许…只是因为那孩子饿肚子的哭声让他觉得无法置之不理。
他决定带他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下环境，去最近的可能有哺乳动物或者…其他奶源的地方。
这对于独来独往、从不牵绊的他来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林霄怔怔地看着他开始利落地收拾背包，然后走到自己面前，犹豫了一下，竟是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将他和孩子一起拉了起来。
尽管那只手很快松开，尽管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但林霄的心中，却猛地照进了一缕微光。
他抱着孩子，赶紧跟上那个再次迈开步伐的冰冷背影。
前路依旧未知，但这个年轻的小哥，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冰冷无情。
至少，他愿意为了饿肚子的瑞麒，暂时停下他的脚步。
而在他看不见的前方，现在时间线的张起灵与黑瞎子，正沿着各自的道路，拼命追寻着那一丝微弱的时空线索，试图打破壁垒，接回他们的挚爱与幼子。
时空的裂隙已然打开，两条线，都在向着未知交汇的方向，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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