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三界桃淆：天谕执行官的祸水生涯
第四章：神魂映照与溯源之始
昆仑墟大殿内，空气凝滞如万古玄冰。
林霄那看似荒诞不经的提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未激起轩然大波，却让四位上古神只的心神沉入了更深的渊底。放开神魂防御，无异于将性命根本交予他人窥探，若非天道信物确凿无疑，加之自身隐患已被点破，此刻怕是早已雷霆骤降。
瑶光上神面覆寒霜，周身剑意虽未勃发，却已让殿内温度骤降。她目光如冷电，再次刺向林霄：“即便天道为证，此法亦太过行险。若其间有丝毫差池，后果谁人能负？”她的质疑并非畏缩，而是基于无数万年征战养成的极致谨慎。
折颜摇扇的手早已停下，温润的眼眸中满是凝重：“小友，非是不信你与这天谕。只是神魂交织，感应互查，其间微妙远超常人想象。纵有天道之力护持，引动彼此隐患、乃至激发不可测变化的可能，依旧存在。”他看向墨渊与东华，寻求共识。
东华帝君银发微拂，淡漠的紫眸中看不出情绪，只缓缓道：“天道示警，隐患已现。坐以待毙，绝非良策。”他言简意赅，却点明了眼下进退维谷的处境——不查，隐患潜滋暗长；查，则需冒奇险。
墨渊目光扫过三位同袍，最终落在林霄身上，沉声开口，一锤定音：“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天道既借林霄道友之口指引前路，必有深意。吾等修行至今，岂乏直面己身、互托生死的魄力？便依林霄道友之言，但务必万分谨慎。”
他身为父神嫡子，又是此地主人，此言一出，便是定了基调。
林霄始终安静听着，脸上那抹温文的笑意未减，眼神清澈，仿佛并未察觉自己抛出了一个多么沉重的抉择。见四人达成共识，他才往前一步，掌心传感器光华流转，那层柔和却无比坚实的天道光晕愈发凝实，将大殿彻底笼罩成一个绝对隔绝的领域。
“放心哦，”他语气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小帐幔’很结实的。”
他不再多言，目光首先投向墨渊。
墨渊阖上双目，周身磅礴如山海的神力微微内敛，眉心处，一点灵光悄然亮起，如同开启了一道无形的门扉。刹那间，一股浩瀚、沉凝、带着无上威严与征战杀伐之气的神魂本质缓缓流淌而出。然而，在这片磅礴的“海洋”深处，一道极其隐晦、如附骨之疽的漆黑能量被传感器光华映照得无所遁形，它正死死缠绕在墨渊的力量本源之上，如同恶毒的藤蔓，不断尝试侵蚀、汲取。
无需林霄再多言，东华、折颜、瑶光三位上神的神念几乎同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与他们自身隐患同源、却又因墨渊力量性质而表现略有不同的魔性能量。三人的脸色瞬间沉凝如水。
紧接着，东华帝君亦不再犹豫。他眉心似有冰莲虚影绽放，一股极致冰寒、寂寥高渺的神魂气息弥漫开来，其纯净剔透近乎法则本身。但就在那冰莲的核心花瓣上，几点细微如尘、却不断试图蔓延的灰败斑点，在传感器和另外三位上神的仔细探查下，清晰显现。那灰败之中蕴含的腐朽、堕落之意，令人生畏。
瑶光上神冷哼一声，剑指一并，凌厉无匹的剑意直冲霄汉，其神魂之力竟如其人般，纯粹、锋锐、宁折不弯。可就在那璀璨夺目的剑意光辉之中，一丝几乎与剑意本身融为一体的暗红扭曲能量，如同毒蛇般潜伏着，它的性质阴邪诡诈，竟能模仿剑意的凌厉，悄无声息地污染着本源。
折颜上神叹了口气，周身泛起温和的生机绿芒，他的神魂气息如春风化雨，滋养万物。可在这片生机之下，一股深沉、滞涩、令人心神昏沉的惰性能量潜藏其间，它并不激烈，却如温水煮蛙，缓慢地麻痹着感知，迟滞着神力的流转，仿佛要让一切陷入永恒的沉眠。
四位上古神只，四位站在此界顶点的存在，其神魂深处竟皆潜伏着同源而异化的魔性能量！彼此气息交感，隐患互现，这铁一般的事实带来的冲击，远胜千言万语。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愤怒、寒意、以及一丝后怕在所有人心头蔓延。
“果然同源。”东华帝君最先收回神念，紫眸中寒意彻骨，“手段却极为刁钻，因人而异，直指本源弱点。”他看向墨渊，“侵蚀你的，是吞噬与毁灭；针对我的，是腐朽与堕落；瑶光那份，是诡诈与模仿；折颜所中，则是惰眠与迟滞。”
墨渊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肃杀：“布局者，对我等极为熟悉。且能同时下手，其能为之可怖，远超想象。”
“现在不是惊叹坏蛋厉害的时候呀，”林霄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找到了虫子，下一步是不是该想想，怎么把它们抓出来？”
他手中的传感器再次发出细微的嗡鸣，光华流转间，不再仅仅映照隐患本身，而是开始尝试追溯那四种同源异化能量之间，那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指向共同源头的无形“线头”。
传感器的光芒变得朦胧起来，仿佛在穿透层层迷雾。林霄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努力分辨着什么，片刻后，他有些不确定地轻声说道：
“它们…好像都很害怕同一个地方…或者说，同一种味道？”
“那种味道…暖暖的，又有点刺刺的…像是…太阳晒得太烫的石头？”他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来描述传感器传来的模糊感应，“又有点像…被雷劈过之后的焦糊气？”
这几个比喻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粗浅。但落在四位正全力感应那同源联系的上神耳中，却如同惊雷！
暖暖的、刺刺的、太阳晒烫的石头、雷劈后的焦糊气……
这几个看似不相关的意象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他们绝不陌生、甚至曾与之密切相关的存在——
“父神……”墨渊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
那股源自天地初开、至阳至刚、曾孕育了无数神魔、最终身化万物的混沌本源之力！其气息，正是炽烈如永昼，又蕴含着开辟鸿蒙时的雷霆之威！
那些阴险诡诈的魔性能量，其根源竟似乎在畏惧、或者说，其存在的基底，竟与父神那纯粹浩大的本源之力有着某种扭曲而隐晦的联系？
这个推断比之前所有的发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大殿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林霄也安静了下来，只是轻轻托着传感器，看着其上依旧在努力追溯却仿佛被无形屏障阻挡的光芒。
真相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一角，露出的却并非是终点，而是更加幽深、更加可怕的深渊入口。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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