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隐疾互显·师徒缘定
洞府内，那令人窒息的混乱气息虽稍得缓解，却依旧沉重。逍遥子艰难睁眼，入目的便是那银发小童毫无形象坐地喘息的模样，以及耳边那奶声奶气却语出惊人的“诊金”要求——竟是看上了他险些令他毙命的北冥神功。
巨大的荒诞感与更深沉的感激交织，逍遥子一时无言。然而，百年修为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即便在如此虚弱状态下，依旧捕捉到了眼前孩童的不寻常。那银发绝非中原人氏所有，更令他心下一动的是，方才这孩子施救时，指尖偶尔流露出的、渗入他经脉的那一丝极微弱却至纯至阳的气息，层次之高，竟隐隐让他体内狂暴的北冥真气都为之稍安，甚至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求与亲和？
（空间内，折颜眸光微闪，轻咦一声：“霄儿那点本源龙气……虽弱，对此界武者而言，怕是如甘霖之于旱土。这逍遥子，感知倒是敏锐。”） （蓝羲和颔首：“因祸得福。霄儿之息，或正可中和其北冥真气某些躁进之处。”）
逍遥子压下心中惊疑，声音沙哑苦笑：“小恩公……说笑了。此功凶险，岂是儿戏……”他话未说完，却见那孩子小脸一垮，似是因被拒绝而不满，气息不免稍有波动。
就在这一瞬，逍遥子因距离极近，且林小霄刚刚耗尽心力、防护稍减，竟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孩子呼出的气息之中，竟隐含着一丝极细微的、与本体蓬勃生机不甚相符的……元阳亏虚之象？并非受伤，倒像是先天本源有损，或是后天遭遇过极大损耗！
一个如此年幼的孩童，怎会如此？逍遥子心中剧震，再看林小霄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那头异于常人的银发，一个惊人的念头划过脑海：莫非……这孩子自身便带有极大的隐痛？
巨大的疼惜与一种同病相怜之感瞬间涌上逍遥子心头。他自己便是因旧伤损了根基，方才导致此次练功凶险倍增，几乎殒命。此刻发现救命恩人竟也可能身负类似隐疾，岂能坐视？
他立刻改口，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上一丝恳切：“小恩公且慢！是老夫失言了！恩公于我有再生之德，莫说区区功法，便是要老夫这条性命，也绝无二话！只是……”他目光紧紧盯着林小霄，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恩公方才为救老夫，似乎……损耗极大？老夫隐约察觉恩公气息似有不足之兆？老夫蹉跎百年，于医道内力修行上尚有几分心得。恳请恩公务必让老夫留下，一则报恩公救命之恩，二则……老夫或可略尽绵力，助恩公固本培元？此乃老夫肺腑之言！”
（空间内，黑瞎子猛地攥紧了拳，墨镜后的眼神沉了下去。张起灵的气息骤然冷冽。他们皆知，那亏空是为何故。） （西里斯低咒一声：“这老家伙眼睛倒毒！”） （斯内普薄唇紧抿，周身气压更低。） （折颜与白真对视一眼，皆是轻叹。） （蓝羲和默然不语。）
林小霄心下也是一愣，没想到这老头感知如此敏锐，竟能窥见他深藏的本源之损。但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撇嘴道：“哦，你说这个啊。老毛病了，不干你的事。”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逍遥子却从他这浑不在意的态度中更看出几分“强撑”的意味，心中酸涩更甚。他挣扎着想坐起身，正色道：“恩公！万莫如此说！老夫深知根基受损之苦楚！恳请恩公务必让老夫相助！否则老夫心中实在难安！”
林小霄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逍遥子那副“你不让我报恩我就于心难安”的诚恳模样，又想到自己确实需要时间地方恢复，还有个现成的绝世高手当师父好像也不亏。他小下巴一扬，努力做出倨傲的样子：“行吧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小爷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不过咱们得说好，”他又露出那小狐狸般的狡黠笑容，“我救你在先，你帮我调理身体、教我功夫在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的哦？所以，还是你欠我的！”
逍遥子见他答应，心中巨石落地，哪还管谁欠谁，忙不迭点头：“自然！自然是老夫欠恩公的！”
“还有，”林小霄晃了晃脚踝，上面的三清护心铃发出清脆声响，“我不喜欢那些磕头奉茶的麻烦规矩，你也别叫我恩公了，听着别扭。我叫林霄，你可以叫我霄霄。我呢……就叫你老头，怎么样？”
如此大逆不道、没大没小的言论，若在平日，逍遥子定觉荒谬。但此刻，他看着这孩子强装大人、实则纯然跳脱的模样，心中只有满满的疼惜与纵容，竟觉得“老头”这称呼无比亲切顺耳。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柔声道：“好，都依霄霄。从此，你便是我逍遥子的关门弟子！世俗礼法，于我逍遥派皆是浮云！”
至此，在这幽寂的洞府之中，一老一少，一个重伤濒死却心怀巨债，一个元气大损却狡黠灵动，于这兵荒马乱、互显“隐疾”的初遇之下，竟阴差阳错地定下了师徒名分。
空间之内，黑瞎子看着逍遥子那全然不知情却满腔赤诚的模样，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最终只是低声道：“……算这老家伙有点良心。”张起灵沉默不语，目光却始终未离林霄左右。
林小霄心情颇佳地开始指挥起自家新鲜出炉的“老头”师父：“好啦老头，别乱动，你现在还是破布口袋一个呢！乖乖躺好，我先给你扎几针稳一稳，明天开始，咱们一边治你的伤，一边……嗯，探讨一下怎么给我‘固本培元’！”
逍遥子从善如流，乖乖躺下，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再次拿起金针，眼神无比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坚定的柔和。他暗下决心，定要穷尽毕生所学，护得这孩子周全，助他弥补先天之缺。
金针微凉，却预示着一段相辅相成、亦师亦父亦友的深厚情谊，自此伊始。修复与授业，即将在这幽谷中同步展开。而林霄那元阳亏损的真正缘由，则成为空间之内，独属于他与另几人之间，缄默于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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