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决绝偏执
风神临秀的目光如冰刃般刮过院内三人，最终死死钉在洛霖身上，那清寒的面容上怒意再也无法抑制：“洛霖！你竟真的在此！九霄云殿退婚之辱尚未洗清，你便迫不及待地栖身于他人宫苑，围着一个……一个……”她的视线扫向殿内苍白惊惶的林霄，话语因极度的愤怒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而顿住，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超乎她理解范围的景象。
洛霖将手中的琼花玉露轻轻放下，动作看似从容，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硬。他转身，直面临秀的怒火，那双素来温润含笑的眼眸此刻却沉静如万年寒潭，深处翻涌着令人心惊的偏执与戾气。
“临秀，”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如冰锥，刺人生寒，“注意你的言辞。退婚之事，我心意已决，与你，与我，皆是解脱，何来羞辱？若觉受辱，是你自行加之，与我无关，更与霄儿无关。”
“霄儿？”临秀像是被这个亲昵的称呼刺痛，声音陡然尖利，“你为了他，竟变得如此是非不分，罔顾体统？！你可知外界如何议论？你可知——”
“外界如何，与我何干？”洛霖冷声打断，他向前一步，周身竟散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具压迫性的气势，将那身温润如玉的伪装彻底撕碎，“我行事，何需向旁人解释？又何需在意蝼蚁议论？”
临秀被他这全然陌生的模样惊得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摇头：“你疯了……你为了他，连万年的修养与体面都不要了？！”
“体面？”洛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冷笑，“体面能让我得偿所愿吗？体面能让他多看我一眼吗？不能！那我要这虚无的体面何用！”
他眼中翻滚的疯狂与炽热让临秀心底发寒，她猛地看向殿内的林霄，一股极端的怨愤与不甘骤然涌上心头，几乎是失控地，她指尖微动，一缕极其隐蔽却带着凌厉寒意的风刃悄无声息地袭向林霄面门！并非真要取其性命，却足以让那张碍眼的脸受些苦楚。
然而，那风刃尚未掠过一半距离——
“嗡！”
一道磅礴水汽瞬间凝聚成盾，精准无比地挡在林霄身前，将那风刃消弭于无形。水盾之后，是洛霖骤然阴鸷恐怖到极点的面容。
“你敢动他？！”一声低吼，如同被触了逆鳞的狂龙，洛霖眼中瞬间布满血丝，那平日里如春水般温柔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骇人的暴怒与毁灭欲，“临秀！你竟敢当着我面伤他？！”
这声怒吼中的狠戾与杀意，与平日那个温润如水、悲悯众生的水神判若两人！那极致的偏执与守护欲，吓得临秀脸色煞白，连退数步。
“我……我没有……”她下意识地辩解，却被洛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撕碎的愤怒惊得语无伦次。
“没有？”洛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压力，“若非我拦下，那风刃此刻已在何处？临秀，我往日只觉你清冷，却不知你竟有如此歹毒心肠！”
“我只是……我只是不甘！”临秀被他逼得几乎窒息，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我们万年婚约，竟比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洛霖！你告诉我为什么！！”她泣声质问，带着最后一丝绝望的希冀。
洛霖停在她面前，看着她脸上的泪，眼中却没有半分动容，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决绝。
“为什么？”他重复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随即，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响彻整个璇玑宫，每一个字都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好，我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我这条命，是霄儿给的。没有他，我早已身死道消。”
“因为我能为他去死，死一百遍，一千遍，也甘之如饴！”
“而你，临秀，于我而言，只是同僚，仅此而已。别无他想，从未有过，将来更绝无可能！”
“听清楚了吗？现在，此时此刻，此地，我洛霖，生是林霄的人，死是林霄的鬼！这个人，这颗心，这整副灵魂，都只属于他一人！与你，与这天地间任何其他生灵，再无半分瓜葛！”
这堪称疯狂的、宏大而偏执的告白，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璇玑宫上空。
林霄被他这番话震得心神俱颤，脸色苍白如纸，无措与惊骇明明白白写满了脸。他下意识地看向润玉，眼中漫上水汽，欲哭无泪，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润玉将林霄的惊惶与无措尽收眼底，也看到了洛霖那不容置疑的、近乎燃烧一切的决绝。他心中剧痛，如同被生生剜去一块。可他更明白，此刻任何阻拦，都可能将洛霖逼至更极端的境地，甚至可能伤及霄儿。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沉静的、带着痛楚的默然。
他缓缓走上前，并非走向洛霖或临秀，而是走向林霄，用一种保护的姿态轻轻揽住他微颤的肩膀，然后看向因那番话而彻底僵住、面无人色的临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风神，请回吧。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他选择了默许，甚至……是助推。为了保护霄儿此刻的安宁，他不得不暂时承认这令人心碎的局面。
临秀看着洛霖那毫不动摇的、充满偏执爱意的眼神，再看看被润玉护在怀中、虽惊惶却难掩其清绝气质、仿佛误入尘寰的无上谪仙般的林霄，她忽然明白了。
她输得彻彻底底。
并非输给一个狐媚妖精，而是输给了一个她连一丝一毫争夺之心都无法生出的人。在那份纯粹到极致、也强大到极致的美与面前，她所有的怨恨与不甘都显得如此可笑而卑劣。
她不配。
她永远也争不过。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最后看了一眼洛霖，那眼神充满了绝望的释然与深深的黯然。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踉跄着离开了璇玑宫，背影萧索，如同秋日最后一片凋零的落叶。
院内，只剩下三人。
洛霖眼中的疯狂缓缓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一种近乎虚脱的、得到宣泄后的平静，他深深望向林霄。
林霄依旧处于巨大的震惊与混乱中，无法回应。
而润玉，紧紧揽着林霄，心中痛楚蔓延，却只能将他护得更紧。
（第三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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