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晨谒与心锢：暖光下的裂痕与微芒
清冽的晨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满房间，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在光柱中翩跹起舞。千手扉间静立在门边，目光跨越这片金色的朦胧，落在已然醒来的宇智波霄身上。
他看见霄微微侧头望着窗外，目光不再是令人心惊的死寂空洞，但也并非全然的明亮鲜活。那更像是一潭经历过狂风暴雨后、逐渐趋于平静的湖水，水面之下仍有未散的浑浊与细碎的裂痕，却也终于能映照进些许天光。一种疲惫的、小心翼翼的平静笼罩着他。
——记忆的潮水依旧拍岸，但带来的痛楚中，悄然混入了一丝希冀。
扉间清晰地记得，多年前南贺川边，他鼓足毕生勇气向还是“暁”的这个灵魂表白时，对方眼中是如何的惊慌、挣扎，以及那被巨大创伤和“不配得”感所压抑的、微弱的渴望，最终化作了那句决绝的“不可能”。那时的他，如同在拥抱一块冰冷且布满尖刺的坚冰。
而如今，时过境迁。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躯壳之下燃烧着的，是同一缕魂火。这魂火不再摇曳欲熄，而是稳定了许多，散发出一种微弱的暖意。更重要的是，这灵魂始终记得、并且深深眷恋着扉间在战国时代所提供的那些保护与温暖。 那份源自过去的依赖与感激，是如今所有情感萌发的基底。
这份认知让扉间的心脏被一种复杂的情感填满。他的爱从未变过，爱的始终是这个独特的灵魂。 如今看到它似乎正在从厚重的冰层下挣脱出来，他感到无比的欣慰与激动。然而，这份“正在好转”也让他积压了数十年的爱意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既渴望靠近，又生怕自己任何一点不经意的举动，会惊扰这脆弱的平衡，甚至会重新刺痛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霄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缓缓转过头。目光相接的刹那，扉间看到那双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身影，没有了过去的闪躲与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接纳，甚至是一丝极淡的、连其主人可能都未察觉的柔和。
“扉间大人。”霄开口，声音平稳，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却不再有过去的疏离。
“……霄。”扉间应道，声音因克制而略显低沉。他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跳的鼓点上。
他在他身前站定，贪婪却又克制地凝视着对方。无数话语瞬间涌上心头——问候、关切、积压的思念、未曾更改的爱意……他渴望触碰，确认这份真实的温暖。
嘴唇几度翕张，那些翻滚的情感几乎要决堤。
可最终，理性的缰绳再次勒住了冲动。
他还能说什么？
再次表白心迹？他怕听到的不是拒绝，而是一种因无法等量回报而产生的愧疚，那会比拒绝更让他心痛。
询问他过得好不好？这问题似乎多余，答案明明写在那双依旧带着些许疲惫的眼睛里。
诉说这些年的思念？这是否会成为一种情感上的负担，让他感到压力？
所有的勇气，似乎在多年前那个夜晚就已经耗尽。所有的言语，在对方这派脆弱而珍贵的平静面前，都显得如此沉重。他的爱，如同阳光，渴望温暖对方，却又怕过于炽热会灼伤那新生的嫩芽。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充满怜惜的轻叹。扉间眼中炽热而复杂的爱意被一种深沉的、极致的温柔所覆盖。他深深地看了霄一眼，仿佛要将这一刻的静谧与不易刻入永恒，然后，他艰难地动了动脚步，准备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一只手却轻轻却坚定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那触感温热而真实，带着一种不再完全是本能、而是掺杂了清晰意志的力道。
扉间浑身一震，蓦然回首。
只见霄已经站起身，抓着他的手并未松开。他看着他，那双眼眸中翻涌着清晰可辨的复杂情感——有逐渐消散的痛苦阴霾，有长久以来的感激，有一种“我正在努力”的倔强，还有……一种因为他要离开而浮现的、连自己都或许惊讶的依恋与不舍。
“……”霄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先化作一个极轻的叹息。他手上微微用力，将扉间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仿佛在传递某种无声的承诺。
“别走。”这两个字，他说得清晰而稳定，不再是梦呓般的本能，也并非全然的自信，而是一种带着试探与请求的、真实的挽留。
扉间的心脏像是被瞬间填满又掏空，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狂喜和酸楚同时击中了他。他看到了，那冰层不仅正在融化，并且其下的灵魂正在主动地、尽管仍有些笨拙地，尝试着回应他的爱！ 他能感受到霄的指尖微微颤抖，那泄露了其主人内心的不平静与努力。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回身，伸出双臂，将眼前这个温暖、真实、正在艰难愈合的灵魂紧紧地、却又极致珍重地拥入怀中。他能感觉到霄的身体先是一顿，随即一种深刻的放松感传来，甚至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带着些许迟疑地回抱住了他。这个拥抱并不紧密，却充满了跨越生死的信任与尝试。
“……对不起，”扉间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将脸埋进霄的颈窝，汲取着那份真实的暖意，“还有……谢谢你……愿意……”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同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清晰，“为当年……也为现在……我可能还是……”他的话语有些混乱，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这种“既非完好也非破碎”的状态。
“这样就很好。”扉间打断他，声音无比温柔，“这样就足够了。霄，这样就很好。”
他微微后仰，看着扉间盈满泪水的红眸，眼中充满了一种不再被绝望淹没的、真挚的温柔。“你的爱……很温暖。我一直……都知道。”
说完，他主动抬起头，闭上了眼睛，以一种全然接纳甚至邀请的姿态，迎向扉间。
扉间的泪水终于决堤。他低下头，颤抖着、珍重万分地吻上霄的唇。这个吻，不再带有救赎的苦涩，也并非全然的狂喜，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怜惜、以及一种对“未来可期”的深沉许诺。
霄在他的怀里温柔地回应着，生涩却坚定，手臂环抱着扉间的脖颈，仿佛要将过去所有错失的时光都在这一刻弥补回来。他的回应里或许还有一丝不确定的颤抖，但那尝试的意愿本身，就已胜过千言万语。
晨光灿烂，笼罩着终于相拥的二人。扉间紧紧拥抱着怀中的温暖，他知道，他拥抱的不再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破碎灵魂，而是一个正在勇敢愈合、并且愿意让他参与其愈合过程的、完整的灵魂。裂痕依然在，微光已乍现。而这，就是最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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