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无序的星间物质如同粗糙的砂纸,刮擦着托雷基亚的体表。
他只求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那片令他无地自容的空域,远离那个蓝银色的身影。
眼前的星景在高速移动中拉成模糊扭曲的光带,但他什么也看不见。
脑海里反复映着的,是西瑟斯那双平静得近乎漠然的眼灯。
没有惊讶,没有质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他预想中可能会出现的、属于“弟弟”的情绪。
只有纯粹的、执行任务般的冷静。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偶然遇见的、需要被清除障碍的“未知身份粒子生命体”。
未知身份。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托雷基亚的能量核心,带来一阵痉挛般的抽痛,比身上任何一道伤口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难堪、屈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荒谬的失落。
他以为自己早已抛弃了一切,将自己包裹在冰冷的、追寻混沌真理的硬壳之中,足以漠视所有来自“光明世界”的目光。
可当西瑟斯用那种看待陌生奥的眼神看向他时,那层硬壳竟如此不堪一击,瞬间碎裂,暴露出底下连他自己都已陌生的、鲜活的痛楚。
怎么会变得那么强?
那种冷硬高效的战斗风格,完全脱胎于赛文,却又带着西瑟斯自身特有的、属于蓝族的精准计算力……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暗中改进治疗仪、会在训练后累瘫在模拟场的小家伙了。
这个认知让托雷基亚的心情更加复杂。
一方面,一种扭曲的、不愿承认的骄傲悄然滋生;另一方面,则是更深的恐慌和……被抛下的窒息感。
西瑟斯正在选择的“光明大道”上飞速成长,而自己呢?却在这片肮脏的星域角落里,为了几份残缺的数据,被宇宙海盗之流逼得狼狈不堪,最终还要靠这个“一类奥”的拯救才得以脱身……
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希卡利的身影,那双最终被绝望和复仇吞噬的眼灯,又一次在他眼前闪过。
“光”……真的值得信赖吗?
那为何我会在此刻,感受到比坠入黑暗更深切的冰冷?
托雷基亚猛地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迅速扫描周围环境,锁定了一颗不起眼的、布满陨石坑的流浪行星,几乎要散架的身体踉跄着迫降在一个最深的阴影坑洞底部。
砰!
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震起一片尘埃。
他瘫在那里,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只能感受着能量濒临枯竭带来的虚弱感和全身各处伤口传来的、火烧火燎的疼痛。
坑洞内死寂无声,只有他自己能量核心不稳定闪烁时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
他闭上眼灯,试图将西瑟斯那双平静的眼眸从脑海里驱散出去,却徒劳无功。
那眼神像是在无声地拷问他:你背离了一切,追寻的究竟是什么?你得到的,又是什么?
答案,似乎只有身边这无尽的、冰冷的黑暗。
他想,只不会再有一个银蓝色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试图用笨拙的温暖驱散他的寒冷了。
是他亲手推开的。
用最残忍的方式。
【能量水平低于临界值5%,建议立即补充……】辅助系统的警报声有气无力地响起。
托雷基亚毫无反应。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灯在黑暗中闪烁着,里面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更深沉的、死寂般的疲惫和空洞。
他摸索着取出最后一点高效能量浓缩剂,面无表情地注入几乎干涸的能量核。
微弱的能量流重新开始循环,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征。
他靠着冰冷的岩壁,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动作机械而精准,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陷入沉默,只是仰着头,望着坑洞上方那片狭小的、漆黑一片的“天空”。
那里没有光之国的璀璨流光,只有永恒不变的、冰冷的深空。
他不知道西瑟斯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
是任务?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那位在他最狼狈时出现、又在他最难堪时沉默离去的弟弟,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托雷基亚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猜不透了。
那个曾经会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会拽着他、会因为他的肯定而眼灯发亮的小家伙,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静、强大、陌生的宇宙警备队队员西瑟斯。
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孤独感,如同这坑洞里的寒气,瞬间浸透了他的每一个粒子。
他忽然觉得,这片他主动选择的、远离光明的黑暗,原来如此寒冷。
眼灯缓缓熄灭,将一切情绪深深埋藏。
再次亮起时,那里已恢复成一潭望不见底的、冰冷的蓝。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臂甲,身影融入阴影,朝着坑洞更深处、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和动摇,从未发生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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