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劈天身形融入淡灰色雾气,如同游鱼入海,悄无声息。沼泽内的空气带着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植物腐败的微甜,与外间荒原的干燥污浊截然不同。更奇特的是,这里的能量乱流似乎被某种力量梳理过,虽然依旧混乱,却少了许多疯狂的呓语,多了一种沉滞、厚重的质感,仿佛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
他的神念如水银泻地,仔细探查着周围。水下潜伏着一些形态怪异、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沼泽生物,但它们似乎对沈劈天周身那无形的雷罡领域极为忌惮,远远便避开了。那些散发着幽蓝或惨白微光的植物,也并非善类,有些会突然喷射出带有麻痹效果的孢子,或是伸出带刺的藤蔓试图缠绕,但在触及雷罡的瞬间便焦枯萎缩。
越往深处,雾气愈发浓郁,能见度极低。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深浅不一的淤泥和水洼,寻常人至此,寸步难行。但对沈劈天而言,踏水而行如履平地。
前行约十数里,地面的水泽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隆起的、布满了滑腻苔藓的黑色礁石。而前方,那片巨大的遗迹轮廓也愈发清晰。
那是一片无比广阔的、由无数巨大石碑构成的森林。
石碑高矮不一,矮的仅有数丈,高的则如小山般直插雾霭深处。它们材质各异,大多是某种青黑色的、布满孔洞的奇异石头,也有少数是暗沉的金色金属或温润如玉的白色石材。所有石碑都残破不堪,布满了岁月的蚀痕和巨大的裂纹,许多已经倒塌、断裂,横七竖八地斜插在地面或彼此依靠着。
石碑之上,刻满了各种难以理解的古老符文和图案。这些符文并非沈劈天所知的任何一种,线条古朴、粗犷,充满了蛮荒的气息。它们大多黯淡无光,但偶尔,某些特定的符文会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微光,伴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
而那股引动他雷体共鸣的精纯雷霆气息,正是从这片石碑之林的最深处散发出来。
沈劈天步入石碑之间,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某个失落已久的纪元。四周寂静得可怕,连沼泽常见的虫鸣和水声都消失了,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巨大的石碑间回荡,产生空洞的回音。
他伸出手,触摸在一块断裂的、刻着闪电状符文的青黑石碑上。
指尖传来的并非冰冷,而是一种内敛的、深沉的“震动”感,仿佛这块石头内部封存着某种沉睡的力量。他尝试将一丝极其细微的雷元渡入石碑。
“嗡……”
石碑表面那闪电状的符文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银光,但随即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力量不足以被激活。与此同时,沈劈天感觉到,自己渡入的那丝雷元,并非被消耗,而是被石碑“吸收”了,储存了起来。
“储能?还是……共鸣?”沈劈天若有所思。
他继续向深处走去,沿途仔细观摩着那些石碑上的符文。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其含义,但凭借对雷霆之道的至高理解,他能隐约感受到这些符文试图阐述的某种道理——关于束缚、关于沉淀、关于在寂灭中等待爆发的……雷霆真意。
这与玄元界雷法追求瞬间爆发、毁灭一切的路径有所不同,更侧重于一种“养雷”、“蓄势”的境界。
“沉雷之沼……名副其实。”沈劈天心中明悟。这片沼泽,这片石碑林,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形成的“雷池”或者“雷殛之地”,只不过它处于一种极度沉寂、能量内敛的状态。
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钥匙”,或者提供足够的“引信”,将这个沉寂的雷池……唤醒!
越往中心,石碑越发高大、完整,上面刻录的符文也越发复杂、玄奥。空气中的雷霆气息也越发浓郁,甚至能听到一丝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雷鸣。
终于,在穿过一片如同巨剑般直指天空的石碑群后,眼前的景象让沈劈天目光一凝。
遗迹的最中心,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圆形广场。广场地面由一种光滑如镜的黑色玉石铺就,上面刻划着一个覆盖了整个广场的、巨大无比的复杂阵图!阵图的线条并非雕刻,而是某种凝固的、闪烁着微弱银光的能量脉络!
而在广场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最为巨大的石碑。这座石碑通体呈暗紫色,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符文刻录,却自然散发着一种统御万雷、至高无上的威严气息!那股精纯无比的古老雷霆之源,正是从这座暗紫色石碑内部散发出来!
但此刻,这座核心石碑的状态并不好。一道巨大的、几乎将其劈成两半的狰狞裂痕,从顶端一直蔓延到底部,裂痕处不断逸散出丝丝缕缕混乱、暴走的紫色电蛇,发出“噼啪”的杂音,破坏了整体的和谐与威严。广场地面的阵图,也因为核心石碑的受损,许多能量脉络已经断裂、黯淡,整个大阵处于一种半瘫痪的状态。
“原来如此。”沈劈天了然。这处古老的雷霆遗迹,曾是一个完整而强大的体系,或许在遥远的过去曾镇压一方,但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核心受损,大阵崩坏,才陷入了如今的沉寂。
他能感觉到,那核心石碑内部,依旧蕴藏着海量精纯的雷霆本源,只是被那道裂痕束缚、扰乱,无法有效释放,反而在不断内耗、逸散。
若能修复这核心石碑,重启这广场大阵……那么,以此为基础构建“万雷朝宗大阵”的构想,将不再是空想!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似乎是感应到了沈劈天这个身怀精纯雷元的外来者,那座受损的暗紫色核心石碑,猛地一震!
“轰隆——!!”
一道水桶粗细、完全由混乱暴走的紫色雷电组成的雷柱,毫无征兆地从石碑的裂痕中迸发出来,如同失控的狂龙,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沈劈天当头劈下!
这并非有意识的攻击,更像是石碑内部积压的、无法控制的能量的一次剧烈宣泄!
雷柱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焦糊的味道,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面对这足以瞬间重创化神期修士的混乱雷击,沈劈天却不闪不避,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见到珍馐美味般的亮光。
“来得好!”
他朗笑一声,不灭雷体自发运转,周身亮起璀璨的九色雷光,非但没有防御,反而主动迎向了那道狂暴的紫色雷柱!
他竟是要……硬接并吸收这道源自古老遗迹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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