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天雷池阵”的成功布设,如同为新残光这艘漂泊的小船,终于打造出了坚固的龙骨与船壳。营地内弥漫着一种踏实而昂扬的气氛。人们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挣扎,开始真正规划起未来——开垦沼泽边缘相对肥沃的土地,尝试驯养几种性情相对温顺的沼泽生物,甚至由石根长老主持,制定了一套简单却有效的贡献积分制度,用于分配日益丰富的劳动成果。
然而,沈劈天的心,却已飞向了南方那片被标记为“寂静平原”的未知之地。那冥冥中的一丝微弱共鸣,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的涟漪久久不散。
他将曜和石根召至中心广场。
“营地事宜已步入正轨,有雷池大阵守护,短期应无大碍。”沈劈天开门见山,“我需离开一段时日,前往南方寂静平原探查。”
两人闻言,神色皆是一凛。寂静平原的凶名,他们早有耳闻。
“尊上,您独自前往,是否太过冒险?”石根长老面露忧色,“那地方规则诡异,古籍记载,曾有强大的部族远征队踏入,再无音讯。”
曜虽未说话,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渴望追随,但也深知自己实力不足,恐成拖累。
“无妨。”沈劈天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雷池阵已成,你二人需通力协作,守好根基。曜,你修行不可懈怠,尤其需加深对《小衍雷诀》中‘雷感’篇的体悟,尝试与雷池大阵更深层次共鸣,我不在时,你便是此阵副枢。”
“是!尊上!”曜肃然领命,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石根,统筹庶务,安抚人心,储备物资。若有强敌来犯,依托大阵固守,不可浪战,一切待我归来。”
“老朽明白!”
交代完毕,沈劈天不再犹豫。他并未携带任何累赘,只是心念一动,周身雷光微闪,身形已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电芒,悄无声息地穿过雷霆光罩,融入南方浓厚的灰色雾气之中。
离开沉雷之沼的范围,外界那熟悉的、混杂着疯狂低语的污浊能量再次扑面而来。但沈劈天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此界规则的排斥感已大大减弱,运转真元时滞涩感几乎微不可察,实力恢复已近五成。
他速度极快,如同掠过荒原的幽灵,朝着地图上标记的、那条隔开荒原与寂静平原的扭曲河流而去。
越靠近南方,周遭的环境越发死寂。并非沉雷之沼那种沉淀的宁静,而是一种缺乏生机的、绝对的荒芜。连那些最常见的、在污秽中挣扎求生的扭曲植物和虫豸都几乎绝迹。天空的光斑在这里也显得格外黯淡,投下的光线苍白而冰冷。
终于,那条浑浊不堪、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扭曲河流出现在视野尽头。河面宽阔,水流迟缓得近乎凝固,水色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墨绿。而对岸,便是那片传说中的寂静平原。
与它的名字截然相反,沈劈天第一眼看到的,并非绝对的“静”。
平原之上,并非空无一物。稀疏地生长着一些苍白、扭曲、如同骨刺般指向天空的怪树。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尘埃,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而怪异的、如同某种生物化石般的骨架半埋其中。更远处,似乎还有一些残破的、风格迥异的建筑遗迹轮廓。
但诡异的是,所有这一切,都处于一种绝对的“静止”状态。那些怪树的枝条没有丝毫晃动,尘埃没有飞扬,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没有任何声音,连沈劈天自己落地的脚步声,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传不出三尺之外。
这里,仿佛是一幅被按下暂停键的、巨大而诡异的画卷。
沈劈天神念谨慎地探出,如同触手般伸向对岸。
然而,神念在越过河岸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迅速削弱、吸收!反馈回来的信息变得极其模糊、破碎,只能勉强感知到那片平原上弥漫着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寂灭”规则。
这规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存在的“状态”,否定着运动,否定着声音,否定着变化。
沈劈天微微皱眉。他尝试对着对岸,轻轻吐出一个音节。
“破。”
声音出口,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在触及河岸的瞬间便戛然而止,没有激起丝毫涟漪,更没有传达到对岸。
果然,名不虚传。
他没有贸然踏足。目光落在河岸边,一具半埋在尘埃中的、属于某种大型蜥蜴类生物的骨骸上。那骨骸保持着前扑的姿势,似乎是在试图逃离平原时,在边界处被瞬间夺走了所有生机与动感。
沈劈天沉吟片刻,屈指一弹,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无比的亮白色电芒,如同飞针般射向对岸,目标是一株距离河岸约十丈左右的苍白怪树。
电芒速度极快,瞬间越过河流。
然而,就在电芒进入平原范围的刹那——
异变发生!
那缕电芒,仿佛被投入了时间停滞的领域,前冲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衰减!其上跳跃的电弧变得缓慢、迟滞,最终,在距离那株怪树尚有数尺之遥时,竟如同被冻结般,凝固在了半空之中,维持着激射的姿态,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连光芒都迅速黯淡下去,几个呼吸后,便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是被阻挡,不是被抵消,而是……被“静止”了!连能量形态的雷霆,都无法逃脱这规则的束缚!
沈劈天瞳孔微缩。
这寂静平原的规则,比他预想的还要霸道!它并非单纯地剥夺声音,而是从根本上否定“运动”这一概念本身!任何进入其范围内的存在,无论是物质、能量,甚至是意念(从神念被削弱可知),都会被迫陷入绝对的静止,直至能量耗尽,意念消散,归于彻底的“寂灭”。
难怪踏入者皆有去无回。在这种规则下,除非拥有超越此规则的力量,或者找到规则的漏洞,否则一旦踏入,便是自陷死地。
那冥冥中的共鸣,为何会指向这里?难道那“信标”,就在这片死寂绝地的深处?
就在沈劈天凝神思索,寻找可能突破口之时,他身后远处的荒原上,一片扭曲的阴影,正借助着嶙峋怪石的掩护,如同蠕动的毒蛇般,悄然逼近。
那阴影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纯粹由恶意与某种隐匿规则构成的聚合体。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在岩石间流淌,完美地融入了环境的阴暗面,甚至连气息都近乎虚无。
它是被沈劈天离开沉雷之沼时散发的、与周遭污秽格格不入的纯净气息所吸引,一路尾随而来的猎杀者。它没有理智,只有猎杀强大生灵的本能,尤其擅长在目标注意力被其他事物吸引时,发动致命的偷袭。
此刻,它感知到沈劈天正全神贯注地探查寂静平原,那毫无防备的后背,在它眼中便是最完美的猎物。
阴影悄然蔓延到沈劈天身后不足十丈之处,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即将露出獠牙。
而沈劈天,似乎对身后的危险……毫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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