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死死抓住船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炸开。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旁边另一艘船上的同伴。他们脸上是同样的惨白，眼神里是同样的恐惧。
但，没有退路。
“稳住舵！”佩恩的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所有人，抓紧！冲进去！”
在他的吼声中，在同伴声嘶力竭的呼应声中，剩下的两艘大船，没有丝毫减速，如同扑火的飞蛾，毅然决然地冲入了那片由死亡、迷雾和古老船骸构筑的绝望坟场。
船舱在剧烈摇晃，木头发出的呻吟声像是垂死巨兽的哀嚎。佩恩死死抓住湿滑的栏杆，目光扫过舷窗外那片令人作呕的海域，无数腐朽的船骸散布海面，而在那些破碎的甲板与桅杆间，无数能量蛆虫正发出猩红的荧光，它们蠕动着，汇聚成一片死亡的星河。
“不能再这样逃了！”佩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猛地转身，“格翼，传令，两船并靠！”
格翼的脸上刻满了疲惫，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大人，那些虫子......”
“执行命令！”佩恩厉声打断，手指死死抠进掌心的皮革手套里，“戈尔巴顿，测算最近的破船群，要最密集的那片！”
“左舷三十度，三百码外的一处沉船最为集中......可是大人，那里的能量波动......”
佩恩已经大步冲向船舷，对着正在艰难靠近的另一艘战舰嘶吼：“全员转移！只带武器！把所有的肉食、多洒鲜血都留在那艘船上！”
木板在两船间飞快搭起，士兵们抱着武器踉跄跑过。
“快！再快！”佩恩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他死死盯着远处起伏的海面，“那畜生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当最后一个水手跳上甲板，佩恩猛地抽出长剑，狠狠斩断连接两船的缆绳。“轰”的一声，满载着众人奉献的鲜血与肉食的空船顺着海流，缓缓撞进了那片沉船坟场。
几乎在同一瞬间，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出现了，那些原本在破船上缓慢蠕动的蛆虫突然暴动起来，猩红光芒连成一片刺目的光网，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般涌向那艘献祭的船只。
一道滔天巨浪轰然炸开，布满暗沉鳞片的巨蛇破海再次出现，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扭成死亡的弧线。那艘被抛弃的战舰在蛇躯的重击下瞬间化作四散飞溅的木屑，就像孩子随手砸碎的玩具。
“巴布！”佩恩的声音在狂风中撕裂。
巴布双手死死结印，一个正在发出刺目的红光。“给我爆......”他每吐出一个字，鼻孔就淌下一道鲜血，“爆！”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首先出现的是极致的白光。一只爆炸开来，那些连成一片的蛆虫突然汇聚成最纯粹的能量导体，白光所过之处，腐朽的船骸直接气化，海面凹陷成一个巨大的碗状。紧接着，增幅了数倍的能量冲击才轰然爆发。
“抓紧！”佩恩的警告被淹没在天地崩毁的巨响中。
安提拉战舰像片树叶被抛向空中，船身几乎垂直地立起。佩恩最后看见的是巴布飞出地的身影，然后自己也被无形的冲击波狠狠甩出船舷。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满口鼻，无数碎木屑像箭雨般射入水中。
他在浑浊的海水里拼命挣扎，模糊中看见战舰如同山岳般砸回海面，激起的浪墙把他推得更远。就在他感觉肺部快要炸开时，几双有力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肩甲。
“咳......咳咳......”被战鹰拖回甲板的佩恩剧烈咳嗽着，鲜血混着海水在甲板上滴出小小的水洼。
他踉跄着扑到船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爆炸中心。原本密集的沉船群已经消失不见，只剩漂浮的木渣和仍在翻滚的泡沫。
海面突然鼓起一个巨大的水泡，接着，浑身血肉模糊的巨蛇缓缓浮了上来。它那曾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大半剥落，露出下面被烧焦的皮肉，一只眼睛变成了血糊糊的黑洞，但另一只完好的竖瞳仍然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凶光。
佩恩接过长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望着远处仍在抽搐的庞然巨物，缓缓吐出带着血腥味的话语：
“敢和我斗？不知道我是有光环加身的男主角吗？”
船舷边挤满了人，却静得只剩下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海面上那座肉山——巨蛇的残躯随着波浪起伏，破碎的鳞片闪着不祥的幽光。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颗硕大无比的蛇头上，仅存的独眼依然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重新睁开。
“这该死的畜生……真的死了吗？”蒙拉恩斯克颤抖着低语，手指紧紧抠进木栏里。
没有人回答。这头怪物像噩梦一样追逐着他们的船队，此刻它终于静止不动，可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等得够久了！”他低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巴布，你左我右！”
两人同时闭目凝神，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利箭般射向浮尸。甲板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生命波动。”佩恩睁开眼，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但是……”
巴布也浮现出奇异的神情。他向前倾身，手在空中缓缓移动：“等等……这能量波动……”作为世代守护水晶的先知，他对这种共鸣再熟悉不过。那只依旧闪烁的蛇眼里，藏着某种令他血脉悸动的东西。
“在口腔上方……”巴布喃喃自语，浑浊的双眼突然迸发出精光，“佩恩！是那个！一定是那个！”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佩恩浑身剧震。他立刻转身咆哮：“放下小船！快！”
当小船靠近巨蛇残骸时，腐臭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佩恩第一个跃上蛇头，靴子深深陷进腐烂的肉里。他抽出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入蛇眼上方的软组织。
“在这里！”巴布突然大喊，手指指向某处。他掌心凝聚着蓝色的光芒。
佩恩发疯似的挖掘着，突然，他的剑尖撞上了某种坚硬的物体。当他颤抖着扒开黏滑的组织时，一块玉米大小的黑色晶体赫然出现在眼前——它通体乌黑，却折射着诡谲的七彩光芒，正是令他们辗转追寻了整个海洋的至宝。
“墨晶……”佩恩的声音破碎不堪，染血的手指几乎握不住这珍宝。
巴布接过晶体，掌心光芒更盛。他仔细端详着晶体内部流动的暗色光华，终于露出恍然的神情：“难怪这畜生能长到如此规模……它吞下了墨晶，却无法消化，反而成了晶体能量的容器。”
佩恩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追杀我们的噩梦……原来是一直在给我们送宝！”他紧紧攥住墨晶，感受到其中汹涌的能量顺着掌心蔓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海浪轻轻摇晃着蛇尸，残存的蛇眼中，红光终于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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