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驱散洞口的薄雾，只吝啬地透进几缕淡金色的光线。苏妩在一种久违的、深入骨髓的慵懒和满足中悠悠转醒。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还残留着昨夜缠绵的热度与顾衡手掌的触感，腰肢被他坚实的手臂牢牢圈住，背后紧贴着他温暖宽阔的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兽皮清晰传来，如同最安心的鼓点。
她满足地在他怀里蹭了蹭，贪恋着这份失而复得的亲密与宁静。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嗷呜！我的！”
“咿呀！阿爹！球球！”
“嘤……嘤嘤……”
一阵混合着争执、兴奋和娇气呜咽的稚嫩声音，如同清晨的鸟鸣，虽不响亮却极具穿透力地从洞穴深处、属于孩子们的“小王国”方向传来，打破了主洞的静谧。
苏妩微微一愣，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她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那边孩子们的动静似乎更大了些，夹杂着几声短促的、属于幼崽的嬉闹声。
苏妩哪里还躺得住，立马起身去看看崽崽们。”
苏妩随手披上一件柔软的兽皮外袍，趿拉着兽皮软靴，循着声音快步走向洞穴深处。
掀开遮挡的藤蔓，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温柔的弧度。
只见在四个小洞穴外的空地上，顾衡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盘腿坐在地上。他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身上只穿着简单的兽皮背心和长裤，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
此刻，他那双能撕裂虎豹的手掌，正无比灵巧又耐心地应付着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苍墨正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银白短发，努力维持着他的沉稳形象，小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打磨光滑的小木球——那是顾衡昨天刚给他做的。但雪球显然对哥哥的新玩具充满了兴趣，像只活泼的小雪豹，正手脚并用地试图从哥哥怀里把球抢过来，嘴里还兴奋地“咿咿呀呀”叫着，头顶的白色小狼耳朵兴奋地抖动着，身后的尾巴更是摇成了小旋风。
“苍墨，我们换着玩一下。”顾衡的声音沉稳，一手轻轻按在试图扞卫“主权”、小脸绷紧的苍墨肩膀上，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托住扑得太猛差点摔倒的雪球的小肚子，巧妙地化解了一场即将爆发的“球权争夺战”。
而云朵则像只被惊扰的小奶猫，娇娇气气地趴在顾衡宽阔的后背上，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毛茸茸的小狐狸耳朵委屈地耷拉着，小嘴瘪着，发出细细的、惹人怜爱的嘤嘤声，显然是被两个哥哥的吵闹吓到了，或者纯粹是起床气还没散。
“云朵不怕，阿爹在呢。”顾衡微微侧头，用脸颊蹭了蹭女儿软乎乎的小脸蛋，声音放得极柔，带着浓浓的宠溺。他宽阔的背脊成了女儿最安稳的避风港。
苏妩的目光越过这“热闹”的父子（女）三人组，落向最里面那个挂着银灰色门帘的小洞穴。门帘被掀开一角，银月正安静地坐在他自己小洞穴的入口处。他那头如同流动水银般的银色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精致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银灰色的眼眸沉静地看着外面“鸡飞狗跳”的哥哥姐姐和阿爹。他没有参与，只是安静地坐着，小小的脊背挺得笔直。他的一只小手无意识地放在胸口，那里，挂着一个用最柔软的鹿皮绳系着的小东西——赫然是那枚温润的象牙白骨哨的缩小版！显然是顾衡特意为他打磨的仿制品。
银月的小手指正轻轻摩挲着那枚小小的骨哨，仿佛那是他专属的安抚物。
顾衡一边分神安抚着背上的云朵，一边还要调解苍墨和雪球的“球权纠纷”，眼角余光瞥见苏妩，立刻朝她投来一个无奈又带着点“快看我把他们搞定了”的小得意的眼神。
“醒了？饿不饿？灶上温着肉糜粥。”他扬声说道，声音带着晨起的清爽，手上动作却没停，巧妙地从苍墨手中“借”过小木球，在雪球眼前晃了晃，成功吸引了小捣蛋鬼的注意力，暂时平息了战火。
苏妩笑着摇摇头，没有立刻过去打扰这温馨又略带混乱的晨间画面。她倚在石壁旁，静静地看着。
顾衡耐心地哄着雪球玩了一会儿球，又安抚好背上的云朵，最后看向依旧安静坐着的银月，朝他招招手：“银月，过来。”
银月这才站起身，迈着小短腿，稳稳当当地走到顾衡面前，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银灰色的眼眸看向顾衡时，带着全然的信赖。
顾衡伸出大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银月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色短发，又轻轻碰了碰他胸前挂着的、被小手捂得温热的小小骨哨，眼神温和：“哨子要收好。”
银月用力点了点小脑袋，小手更紧地握住了那枚小小的信物。
阳光终于穿透了藤蔓，大束大束地洒进洞穴深处，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也照亮了顾衡被孩子们围绕的身影。他宽阔的肩膀上趴着娇气的女儿，腿上坐着试图抢球的活泼儿子，怀里抱着沉稳但护食的儿子，面前站着安静的儿子。晨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此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所取代，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四个小小的身影，盛满了初为人父的满足与笨拙的温柔。
这份温柔，比任何晨光都更熨帖人心。苏妩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口被一种温热的、饱胀的幸福填得满满当当。昨夜的缠绵缱绻是甜蜜的港湾，而眼前这充满烟火气的、被孩子们包围的丈夫，则是她踏实的、充满生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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