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竹林后，马车继续向南而行。气候愈发温暖湿润，沿途植被茂盛，繁花似锦，与西北的苍茫和西南的深幽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数日后，他们抵达了一座以温泉闻名的小城。城不大，却处处透着闲适安逸，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和湿润的水汽。
顾衡寻了一处建在山麓、环境清幽的温泉别苑住下。别苑内引天然温泉水入室，每个独立的院落都配有白玉砌成的露天浴池，热气氤氲，周遭种植着翠竹和芭蕉，私密性极好。
舟车劳顿，能泡一泡温泉自是极享受的事。尤其是苏妩，这几日偶尔露宿，虽有趣，但到底不如沐浴泡澡来得舒适解乏。
傍晚时分，侍女送来清淡雅致的膳食和干净的浴袍后便恭敬退下，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
用过膳，天色已暗，廊下灯笼亮起柔和的光。院中温泉池水汽袅袅上升，与朦胧的夜色交融，恍若仙境。
苏妩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池水，眼中满是期待，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瞟了顾衡一眼。
顾衡岂会不知她的心思。他神色自若地牵起她的手，走到池边。
“先去沐浴吧。”他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苏妩脸颊微热，点了点头，自己先踏入池中。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住身体，驱散了所有疲惫，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靠在光滑的池壁上。
顾衡并未立刻跟入，而是转身去了室内净房。等他再出来时，已换上干净的素色浴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侧，褪去了平日的清冷肃穆，多了几分罕见的慵懒随意。
他步下池阶，温泉水漫过他修长的身形，在苏妩身旁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视线，气氛静谧而微妙。水波轻轻荡漾，偶尔触及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苏妩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往水里缩了缩，只露出肩膀以上。她偷偷看向顾衡，他正闭目养神，侧脸在朦胧水汽和灯笼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水珠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滑落，没入衣襟微敞的胸膛……
她看得心跳加速，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去看池边摇曳的竹影。
忽然，她感觉到水波涌动，顾衡靠近了些。她身体微微一僵。
一只温热的手掌探入水中，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池底的手。他的指尖带着温泉的热度，细腻地摩挲着她的指节和手背，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颤栗。
苏妩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抽回手。
顾衡睁开眼，侧头看她。水汽将他琉璃般的眸子浸润得越发深邃，里面映着跳动的灯火和她绯红的脸庞。
“过来。”他低声说，声音因水汽而显得有些沙哑磁性。
他微微用力，将她拉向自己。苏妩顺着水流的力道，轻飘飘地挪了过去，直到两人手臂相贴，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浴袍传递，比周围的泉水更令人心慌意乱。
顾衡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拂开黏在她颊边的一缕湿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他的目光落在她被热气蒸得粉润的唇上，眸色渐深。
苏妩屏住呼吸，眼看着他的脸缓缓靠近。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之际，旁边竹丛里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小动物蹿过。
苏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顾衡的动作顿住，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随即化为安抚的笑意。他并未强求，只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用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
两人鼻尖相触，呼吸交融，比方才更添几分亲昵无间。温泉水汽氤氲在周围，模糊了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吓到了？”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的唇瓣。
苏妩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凑上前，在他唇角快速亲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来：“没有……就是……有点害羞……”
顾衡低笑出声，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环住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享受着温泉水包裹下的宁静相拥。
无需更多言语，也无须更进一步的亲密，此刻的耳鬓厮磨、心跳相闻，已是人间至暖。
泡得身体酥软，浑身暖洋洋的，两人才起身。顾衡用宽大柔软的棉布仔细替苏妩擦干身体和头发，又帮她裹好厚厚的浴袍，防止她着凉。
回到房中，烛火温暖。顾衡拿着梳子，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理长发。铜镜里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娇小玲珑，和谐无比。
“夫君，”苏妩透过镜子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里软成一滩春水，“下次，我们还来泡温泉，好不好？”
“好。”顾衡放下梳子，自后环住她，吻了吻她的发顶，“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铜镜中的温馨倒影尚未散去，苏妩还沉浸在他梳理发丝的温柔余韵里，忽然感觉身体一轻——顾衡已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苏妩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瞬间飞红，“夫君？”
顾衡并未立刻回答，只是抱着她，稳步走向内间铺着柔软锦被的床榻。他的步伐沉稳，臂弯有力，将她稳稳托在怀中。烛光在他侧脸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琉璃眸，此刻在跳跃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苏妩已然熟悉的、却每次依旧令她心悸的暗涌。
他走到床边，并未立刻将她放下，而是就着怀抱的姿势，微微低头，额角轻抵着她的额角，鼻尖几乎相触。温热的呼吸交融，带着方才温泉浸润后的湿润暖意。
“妩儿……”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每个字都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在她的心尖上，“今日……可还满意？”
他的目光锁着她，仿佛不只是问她对此行此地的满意，更是在问……对此刻，对他，对这一切的满意。
苏妩的心跳得又快又重，被他这般近距离地注视着、询问着，浑身都有些发软。她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羞赧却满含情意的模样。她用力点头，声音细软却清晰：“满意……夫君安排的，我都喜欢。”
顾衡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却足以让苏妩神魂颠倒的弧度。他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许，两人身体贴得更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胸腔里的震动。
他不再多言，只是缓缓低下头。
这一次，没有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扰。他的吻，轻柔而坚定地落在了她的唇上。不同于水中那带着试探和戏谑的靠近，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充满了占有欲和无限怜爱的吻。温软、缠绵，带着温泉残留的暖意和他身上清冽的冷檀香，细致地描摹着她的唇形，耐心地诱哄着她开启齿关。
苏妩闭上眼，生涩却全心全意地回应着，搂着他脖颈的手臂收得更紧。
一吻终了，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顾衡这才缓缓将她放入柔软的锦被之中，自己也随之倾身而下。
烛火被他拂袖间带起的微风拂动，摇曳了几下，最终安静地燃烧着，将床榻这一方小天地笼罩在温暖朦胧的光晕里。
帐幔轻垂，掩去一室旖旎春光，唯有交织的呼吸声和偶尔泄出的、极轻的、如同叹息般的呢喃，诉说着这温泉之夜后的缱绻与温情。
长夜温柔，正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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