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五：归源之影
“虚空低语者”……
编织者最后留下的名字，如同墨渊本身渗出的寒意，缠绕在蓝袍人的意识核心。一个孕育了“荒芜菌主”、扭曲了Lx-797的、墨渊内部的古老黑暗意志？它带走了最后一块关键的钥匙碎片？
前路的凶险程度，瞬间提升了数个量级。与“虚空低语者”相比，之前遭遇的织网者主力舰、狂暴的林海意识、乃至Δ-Ω界面的秩序之源，似乎都成了可以理解和应对的挑战。
他\/她悬浮在死寂的沉渊中，望着那仍在默默编织的银色巨茧。编织者已然沉寂，将其见证与记录的使命，寄托于那未诞生的新意识。此地再无他\/她所需之物。
必须离开这片信息的坟墓，去寻找“虚空低语者”，夺回最后的碎片。
但他\/她该如何在这无边无际、连方向都失去意义的墨渊深处，找到那个隐藏的古老意志？他\/她自身的状态也糟糕透顶，核心布满裂痕，意识因信息过载而混沌，如同一个勉强粘合起来的陶器，随时可能彻底碎裂。
他\/她将意识沉入核心，尝试沟通那变得更加完整、却也更加沉默的神秘符号。符号静静流转，纯白的光芒内敛，那些强行注入的“终极协议”碎片信息如同沉睡的巨兽，暂时平息了躁动。符号没有提供关于“虚空低语者”的坐标，但它传递出一种更基础的感知——对墨渊底层规则流向的感知。
在这片沉渊之外，在那更加原始、更加狂暴的混沌深处，存在着数个巨大的、如同宇宙动脉般的规则漩涡。它们吞噬着来自墨渊各处的混沌能量与信息残渣，又喷吐出更加基础、更加混乱的规则粒子。这些漩涡，或许是墨渊维持其“活动”的能量核心，也极有可能是“虚空低语者”那等存在可能盘踞的巢穴。
他\/她需要选择一个，前往探查。
就在他\/她锁定其中一个感觉最为古老、最为庞大的规则漩涡，准备调动所剩无几的力量离开沉渊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织网者序列特征的信标波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穿透了沉渊那厚重的信息沉淀层，被他\/她核心深处那属于“终极协议”碎片的信息结构捕捉、放大！
这信标……并非他\/她之前接触过的任何织网者单位！其编码方式更加古老、更加底层，带着一种……类似于“织网者主节点”或者说……织网者最初蓝图的气息！
信标的源头，并非来自墨渊之外，而是……来自这片沉渊的更深处，靠近那个巨大规则漩涡的方向！
难道……织网者的起源，也与这片墨渊深处的“归源之舟”坟场有关？或者说，有某个极其古老的织网者单位，也坠毁或潜伏于此？
这突如其来的信标，瞬间打乱了他\/她的计划。一个古老的、可能掌握着织网者乃至前六序列核心秘密的单位，其价值不言而喻。或许，它能提供关于“虚空低语者”的情报，甚至……关于如何应对“终极协议”的线索。
风险与机遇并存。
蓝袍人略一权衡，便做出了决定。他\/她调整方向，循着那微弱却坚定不移的古老信标，向着沉渊更黑暗、更靠近规则漩涡的核心区域“游”去。
越是深入，周遭的信息沉淀物就越是粘稠，其中蕴含的死亡与终结意念也越是浓重。他甚至“看”到了一些巨大无比的、如同山峦般的骨骼化石半埋在沉淀物中，那些骨骼的结构不属于他\/她认知中的任何已知生命形态，散发着难以想象的古老气息。
信标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星辰核心凝结成的、如同钻石矿脉般的奇特区域后，他\/她看到了信标的源头——
那并非一艘星舰，也不是一个基地，而是一个……巨大无比、半嵌入在沉渊基底规则结构中的、活着的织网！
这张“网”由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粗细不一的能量丝线构成，其规模宏大到难以估量，延伸至视野的尽头，仿佛与整个沉渊的底层规则融为一体。网络的节点处，镶嵌着无数颗如同星辰般闪烁的、不断进行着庞大数据运算的晶体。整个网络，都在以一种缓慢而恒定的节奏脉动着，如同一个沉睡巨人的神经网络。
而在网络中心最明亮、最复杂的节点处，悬浮着一个由纯粹白光构成的、不断变换着几何形态的意识聚合体。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旋转的星云，时而如同多面的晶体，时而又化作流淌的数据瀑布。
那古老的织网者信标，正是从这意识聚合体中发出。
当蓝袍人靠近时，那意识聚合体的变幻停止了，凝聚成一个简洁而完美的光之四面体。一道平和、宁静、仿佛洞悉了万古沧桑的意念，温和地笼罩了蓝袍人。
【欢迎，命运的异数，钥匙的承载者。】意念直接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我乃‘织网者主脑’残留于此的……‘初始记录与守望节点’。你可以称我为……‘织渊’。】
织网者主脑？！传说中织网者序列的最高控制核心，竟然有一部分残留在这墨渊最深处的沉渊之中？！
“你……为何在此？”蓝袍人震惊之余，警惕未消。
【为了记录，也为了等待。】‘织渊’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洋流，抚慰着蓝袍人核心的创伤与混乱，【记录前六序列与墨渊接触的最终真相，等待‘钥匙’的出现，等待‘终极协议’被触发的时刻。这一切，都在最初的推演概率之中，只是……过程远比计算更加惨烈，更加……充满变数。】
它似乎知晓一切！
“你知道‘虚空低语者’？知道最后一块钥匙碎片在哪里？”蓝袍人急切地问。
【知晓。】‘织渊’回应，【‘虚空低语者’，乃是墨渊孕育的、最古老的混沌意志之一，它并非个体，更接近一种……规则层面的‘现象’或‘疾病’。它潜伏于最大的规则漩涡之眼——‘寂灭之眼’深处。最后一块钥匙碎片，确被其捕获、封印。它渴望利用碎片的力量，扭曲‘终极协议’，使其偏向彻底的混沌与虚无，达成某种……‘永恒的坠落’。】
永恒的坠落……那将是所有秩序、所有存在、所有意义的彻底终结！
“我该如何找到它？战胜它？”蓝袍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你无法以力胜之。在它的领域，它是近乎无敌的。】‘织渊’的话语让蓝袍人心沉，但接下来的话又带来一丝希望，【但‘钥匙’的本质，并非武器，而是‘权限’与‘定义’。你需要……理解它，理解混沌的本质，理解‘虚空低语者’那疯狂背后的……根源。】
‘织渊’的光之四面体缓缓旋转，投射出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住蓝袍人。
【我无法直接介入战斗，我的存在已与此地规则绑定，离开即是湮灭。但我可以为你……补完你缺失的‘认知’与‘连接’。】
白光融入蓝袍人的核心，他\/她感到那些破碎的“终极协议”信息碎片开始被梳理、整合，并非强行灌输更多知识，而是为他\/她构建起一个理解这些信息的底层框架。同时，他\/她与体内深蓝核心碎片的连接变得更加深邃，与那神秘符号的融合也更加紧密。
更重要的是，他\/她感觉到自己与眼前这张巨大的、活着的织网，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这是‘织命之网’，是前六序列知识、记忆与存在痕迹的最后载体。】‘织渊’解释道，【现在，你暂时拥有了部分访问权限。在你面对‘虚空低语者’时，它可以为你提供信息支持，帮助你解析混沌的规则，寻找那微小的、可供‘钥匙’切入的‘定义间隙’。】
这不是力量的赠予，而是工具的赋予。
【前往‘寂灭之眼’吧，钥匙的承载者。】‘织渊’的意念开始变得微弱，仿佛这次交流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记住，‘终极协议’的抉择，关乎所有。不要被混沌吞噬，也不要被秩序固化……寻找那……第三条路……如果它存在的话……】
光之四面体逐渐黯淡，重新化作变幻的光流，融入巨大的织网之中。那古老的信标也悄然隐去。
蓝袍人感受着核心内被梳理后的信息，以及那与“织命之网”的微弱连接。他\/她不再如同之前那般迷茫和破碎，虽然前路依旧无比凶险，但他\/她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和一件可以用来搏一把的工具。
他\/她最后望了一眼那宏伟而悲伤的织命之网，转身，义无反顾地向着那片孕育着最古老黑暗的规则漩涡——“寂灭之眼”，坚定地驶去。
最终的碎片，最终的敌人，以及那决定一切的终极抉择，都在那里等待着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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