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底部传来的锁链崩断声，如同洪荒巨兽的磨牙。陆青阳盯着慕灵箐心口那角青铜灯纹，指尖金血滴落在她腕骨裂痕处，竟发出烙铁淬火的“滋啦”声。
“原来如此...”他忽然低笑，染血的拇指摩挲灯纹边缘，“三百年前剖灯救你的债，今日要连本带利讨回了。”
慕灵箐怔忡间，脚下虚空骤然塌陷！青铜灯芯如流星坠入深渊，九幽心魔的咆哮化作实质音浪冲霄而起：
“万魔——朝宗！”
整片血窟岩壁应声炸裂。赤晶石滴落的血露倒悬升空，凝成千万魔兵虚影；沉池骷髅拼接成骸骨巨兽，眼眶燃起幽蓝魂火。魔潮中央，九幽心魔已与灯芯融合——千丈魔躯覆盖青铜鳞甲，额心三只竖瞳轮转着混沌、血煞、佛光，左爪托着盏沸腾的魂油灯，右爪虚握处，赫然禁锢着慕天玄所化的青色龙焰！
“爹！”慕灵箐目眦欲裂，本命剑引动青灯道韵直刺魔爪。剑尖触及鳞甲的刹那，魔爪魂灯突然倾泻——
哗啦！
粘稠魂油泼洒如瀑。油中沉浮着血煞老祖的残魂碎片，遇剑气即炸成污血咒雨！慕灵箐急旋剑锋格挡，一滴污血却溅上手背，皮肤瞬间浮出倒写梵文。
“别碰咒血！”陆青阳厉喝，豁口茶壶倒扣而下。壶口紫气化作旋涡吸走咒雨，壶壁却被蚀出蜂窝般的孔洞。他趁机并指划开左腕，金血如绸带缠住慕灵箐伤手：“忍着！”
金血灼烧梵文，发出焦臭。慕灵箐痛得浑身战栗，却见陆青阳蘸着她伤口溢出的青芒，在虚空龙飞凤舞：
“赊天三斗星辉”
“欠地九脉灵根”
“盗时百年寿元”
血字成符，轰然印向魔躯！九幽心魔嗤笑抬爪，魂灯泼出更多污血：“区区赊账道...”
话音戛然而止。血字触到污血竟如滚水泼雪，将其蒸成青烟！赊账道韵顺着魂油逆流而上，魂灯“咔嚓”裂开细纹！
“不可能！”魔瞳首次露出惊怒，“赊天道怎能净化...”
“谁告诉你这是赊天道？”陆青阳突然撕开前襟。焦黑的琉璃灯座处，三朵青灯虚花根系虬结，正从伤口汲取金血疯长。花蕊中那半盏心灯虚影急速凝实——灯壁浮现的，竟是当年雪夜青衫修士的面容！
“这是——‘还债灯’！”慕灵箐神魂剧震。心口青铜灯纹滚烫灼肤，与虚花根系共鸣震颤。
九幽心魔猛然昂首，三只竖瞳同时锁定陆青阳灯座：“原来是你！当年剖灯的疯...”
“闭嘴！”陆青阳暴喝打断。他竟徒手插进灯座伤口，抓住那盏凝实的心灯狠命一拽！
刺啦——！
琉璃心灯离体的刹那，整片深渊时间凝滞。灯焰吞吐着三百年的因果线：雪夜渡魂、禁地分灯、佛土染血...最后一道金线，赫然缠在慕灵箐心口灯纹上！
“债清了！”陆青阳将心灯砸向魔爪。灯焰触到禁锢慕天玄的龙焰时，青焰骤然暴涨！焰心浮现慕天玄扭曲的面孔，龙口怒张咬向魔爪腕骨！
咔嚓！
魔爪鳞甲崩飞。九幽心魔吃痛松爪，龙焰裹着心灯倒卷而回。陆青阳凌空抓向龙焰，掌心却被青焰灼得白骨毕现：“老慕！醒神！”
龙焰中慕天玄的面孔挣扎嘶吼：“灯油...不够...”龙尾突然扫向慕灵箐，“丫头...借灯！”
慕灵箐尚未反应，心口灯纹已脱体飞出，化作青铜灯盏虚影扣向龙焰。焰中慕天玄发出惨烈龙吟，龙躯寸寸凝实成青玉般的琉璃龙骨！
“以父为灯架，以女为灯油...”九幽心魔狂笑，“好一出人伦大戏！”魔爪魂灯倾倒，污血凝成万道锁链缠向琉璃骨灯。
陆青阳却在此刻动了。他染血的左手按向琉璃心灯，右手并指刺入自己眉心：“赊了三百年阳寿——今日连本带利，燃！”
眉心血光冲天！琉璃心灯焰暴涨如日轮，光中浮现一本遮天蔽日的账册虚影。册页翻飞间，无数“陆青阳”的名讳浮现又划去，最终停在崭新一页：
今典当：
化神道果一枚
七情六欲全付
来世因果尽押
——赎慕灵箐半盏心灯！
“疯子！你竟向天道典当来世！”九幽心魔骇然暴退。典当法则已锁定慕灵箐心口——那里正飘出半盏残灯虚影，灯壁裂纹与陆青阳手中琉璃灯严丝合缝！
双灯即将合璧的刹那，异变陡生！血窟穹顶轰然炸裂，一道万丈佛掌破空拍下，掌心“卍”字印里站着焚天寺住持：“魔头！还我佛门金身！”
佛魔夹击！九幽心魔怒啸着架起魂灯，污血与佛光对撞迸溅。混乱中，住持袖中射出一道渡业金丝，直刺慕灵箐后心！
“滚！”陆青阳反手掷出豁口茶壶。茶壶撞上金丝炸成紫雾，雾中却伸出只缠绕账册金链的手，狠狠攥住金丝——
是慕天玄的琉璃龙爪！
他已与骨灯彻底融合，龙首灯焰暴涨：“秃驴！欠我女儿的命，该还了！”龙爪碾碎金丝，顺势拍向佛掌！
趁此间隙，陆青阳染血的手终于握住慕灵箐心口飘出的半盏残灯。双灯触碰的瞬间——
嗡！
天地失声。青金色的光潮席卷深渊，万魔虚影如雪消融。九幽心魔的青铜鳞甲片片剥落，露出底下不断溃散的混沌核心；住持佛掌在光潮中熔解，露出金身内里蠕动的功德虱王...
光芒中心，陆青阳七窍溢血，却将完整的琉璃心灯按进慕灵箐胸膛：“这盏‘两世灯’...咳...利息收你三百年糖葫芦...”
慕灵箐怔然垂首。心口灯纹已化作实体灯印，灯焰里沉浮着两道人影：雪夜的青衫修士，与此刻白骨嶙峋的陆青阳。
“前辈...”她颤手抚向他眉心典当血痕，“您的来世...”
“早抵给赌坊了！”陆青阳咧嘴一笑，血沫溅上她睫毛。他忽然转身，朝着溃散的九幽心魔张开五指：
“魔崽子！本座赊的账——”
掌心典当血痕裂开，将混沌核心强行扯入！
“用你的魔元来填！”
深渊崩塌的最后刹那，慕灵箐看见父亲所化的琉璃骨灯冲天而起，龙口衔住焚天住持的金身，撞进佛掌撕开的虚空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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