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独臂沉着脸，一步步走到马三跟前。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干瘦，但那股子历经生死磨砺的狠劲散发出来，竟让那人高马大、凶悍跋扈的马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发怵。
“马三，”老独臂声音冰冷，如同这林间的寒风，“小勇（孙少勇）还是个半大孩子，你犯得着跟他动刀动枪的吗？”
马三被老独臂的气势所慑，但众目睽睽之下，面子上下不来台，梗着脖子嚷道：“哎！老独臂！你这话啥意思啊？！这周围几个山场子的工人，哪个见了我老马哪个不是爷爷长，爷爷短的？我今天被这小子给羞辱了！我老马以后怎么出去混呐？！怎么见人？！”
老独臂眼神锐利如刀：“你想找回面子，可以。但得动点真格的！拿枪比划人，算什么能耐？！吓唬谁呢？！”
“老独臂我跟你说，今天这事儿，没完！”马三梗着脖子，唾沫星子横飞。
老独臂见他不依不饶，却也说道：“那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没啥好劝的了。要不这么着，你定个日子，划下道来，你们俩一对一，堂堂正正决个胜负！是输是赢，各安天命，这事就算翻篇！”
马三眼珠一转，狞笑道：“好！老独臂，这可是你说的！不过……光这么干巴巴决个胜负，也没啥意思！”他目光转向刚从雪地里挣扎着站起来的孙少勇。
孙少勇捂着胸口，咬牙问道：“你什么意思？”
马三脸上露出残忍和不怀好意的笑容：“咱们得立个生死状！打死勿论！”
“生死状？”孙少勇脸色一白，明显犹豫了一瞬。这可不是简单的打架斗殴了！
“行！”老独臂却斩钉截铁，替孙少勇答应了下来，“我替他应下了！你定日子吧！”
马三没想到老独臂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指着孙少勇：“明天！就明天！小子，你他妈给我等着！”说罢，他弯腰捡起掉在雪地里的枪，准备转身离开，还对围观的工人呼三喝四：“都他妈闪开！起来！别他妈挡你马爷的路！”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之时，一个懒洋洋、带着戏谑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了起来：
“哎哎哎——！老马！急着走什么呀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后方的木头堆上，常威不知何时坐在了那里，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里面正是那香飘十里的炖狼肉。他一边用树枝做的筷子大口扒拉着肉块，吃得满嘴流油，一边斜睨着马三，语气里充满了拱火的意味：
“说你呢！老马！干嘛非得等明天啊？磨磨唧唧的！我看今儿这天儿就挺好，日头亮堂，雪地也宽敞！你咋不今天就办了他？……该不会是，怂了咱们老把头，只敢挑软柿子捏，不敢当场见真章吧？！”
常威这话，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扎进了马三最敏感的面子神经上！
那马三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一下又顶到了脑门！他几个大步就折返冲到常威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常威脸上，唾沫横飞地怒吼：
“你他妈又算是哪根葱？！也敢来管老子的事儿？！活腻歪了是吧！”
话还没说完，他仗着身高力壮，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朝常威脸上扇去，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个大耳刮子！
然而——
“嘭！”
工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
似乎有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木头堆前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五六米外的雪地里，溅起老大一片雪尘！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好……好快啊！”一个工人张大了嘴巴。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另一个使劲揉了揉眼睛。
“你们看清楚了吗？马三怎么……怎么飞出去了？！”
“没……没看清啊！就看到他好像动了一下……”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常威依旧稳稳地坐在木头堆上，甚至连手里的碗都没晃一下。他慢条斯理地把一块狼肉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这才跳下木头堆，端着碗，一步步走向在雪地里挣扎着的马三。
他走到马三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悠然：“老马，我看你印堂发黑，眼神涣散，今天……怕是出门没看黄历吧，你有有血光之灾啊！要不我给你破破？”
马三被摔得七荤八素，又被如此羞辱，已经失去了理智，咆哮道：“我破你妈！”
他一边骂，一边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同时再次伸手去摸后腰，想要掏枪！
但常威的动作比他快了何止一倍！
就在马三刚刚掏出枪的瞬间，常威手腕一抖，手里那个油腻腻、沉甸甸的狼肉海碗带着一股恶风，“呼”地一下，结结实实砸在了马三的脸上！
“啪嚓！！”
陶碗碎裂的声音和马三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滚烫的油汤和碎瓷片糊了他满脸，鲜血瞬间就飙了出来，眼睛也被汤汁糊住，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方向感，只得随手开了一枪！
“砰！”
随即马三只觉得脑门上一凉，一个冰冷坚硬的管状物已经死死顶在了他的眉心！那触感，他再熟悉不过——是枪口！
他僵住了，一动不敢动，连脸上的剧痛和鲜血都顾不上了。
常威的枪口已经不知何时抵在他脑门上！
整个山场子，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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