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大门在沉重的“吱嘎”声中,被里面的土匪缓缓推开。大财神独自一人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厚棉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对常威热情的笑容,只剩下凝重和忐忑。他走到两军阵前,在距离常威马前十余步处站定,抬头望着端坐马上的常威,以及他身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军官和士兵,还有被绑着的红头巾。
他抱了抱拳,声音洪亮,开门见山:
“常旅长!俺大财神……认栽了!是俺有眼无珠,没瞧出来您这尊真佛!事到如今,兄弟我也没啥好说的啦!山寨被围,弟兄们插翅难飞,和你们打下去,也只能是鸡蛋碰石头,我也不想让我手底下这三百多号弟兄白白送死!”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恳切:
“常旅长,您是大官,俺是个土匪,要杀要剐,俺大财神一个人扛了!绝无二话!但……但山寨里这三百多号弟兄,他们大多也是被逼无奈,没法子了才走了这条路!兄弟我求求您……您高抬贵手,给他们一条活路!只要您答应保全我这些弟兄们的性命,俺大财神……愿意率桃花坞全体弟兄,向您缴械投降!”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壮。山寨里的土匪们也都屏息凝神,紧张地等待着常威的回应。
常威尚未开口,他身边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汉子便朗声笑道,声若洪钟:“大财神!这个你尽管把心搁肚子里!咱们旅座行事,最讲的就是一个‘仁义’二字!你问问这吉林、黑龙江地界上,多少绺子被旅座剿抚招安之后,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比以前担惊受怕的日子强多了!”
另一个面容精悍、眼神锐利的军官也接口道:“就是!大财神,咱们旅座求才若渴!只要你和你手下的弟兄们是真心归顺,愿意遵守规矩,上我们这干,也绝对亏待不了你们!饷银、粮食、冬衣,哪样少了你们的?”
常威这才微微一笑,用马鞭指了指左右两人,对着大财神说道:“呵呵……大财神,给你引见一下。我左边这位,就是原先‘长江好’的大当家!现在是我麾下山林游击队第四大队队长!”
长江好对着大财神抱了抱拳。
常威又指向右边:“这位,是原先‘白马寨’的大当家,马威!现在是第二大队队长!”
马威也点了点头。
常威继续道:“还有东乌岭的二当家于得水!老于,出来让大财神瞧瞧!”
一个面相沉稳的中年汉子应声出列,洪亮应道:“是,旅座!”他转向大财神,抱拳道:“大财神,久仰!没错,我就是东乌岭的二当家于得水!承蒙旅座不弃,现在担任山林游击队第三大队队长!手底下管着的,也全是原来东乌岭那帮老弟兄!旅座对我们,一视同仁!大财神,只要你真心实意地投降,接受收编,遵守军纪,我于得水敢打包票,旅座绝对亏待不了你和桃花坞的弟兄们!”
听着这些昔日同行、如今已在官军中站稳脚跟的头面人物现身说法,大财神脸上的疑虑渐渐消散。他看了看被绑着的红头巾,又回头望了望山寨里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弟兄,最终,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对着常威重重一抱拳,声音带着决绝和解脱:
“好!常旅长!还有长江好、白马寨、东乌岭的各位当家!有你们的话,我大财神信了!也服了!”
他猛地转身,朝着山寨方向大声吼道:
“桃花坞的弟兄们!听着!我大财神,今日决定,带着大伙儿,向常旅长投诚啦!旅座答应绝不害我们性命!大伙都放下家伙,打开寨门!接受收编!”
“一切,都听二当家安排!”
随着他这一声吼,山寨里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一阵杂乱的兵器落地声和如释重负的叹息。紧闭的寨门被彻底打开,土匪们排着不算整齐的队伍,垂头丧气地缓缓走了出来,在官兵的指引下,开始缴械、登记……
——
与此同时,与此地相隔数百里的佳木斯。
这座松花江畔的重镇刚刚经历了一场战火,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和焦糊的气味。一些被炮火击中的房屋废墟上,余烬未熄,依旧冒着缕缕火焰青烟。残垣断壁旁,随处可见三五成群、面黄肌瘦的难民围坐着,他们裹着破旧的棉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向周围士兵的眼神里隐隐带着敌意!
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缓缓行驶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车后排,坐着一位年轻英俊的军官,正是张学良。他面容冷峻,隔着车窗玻璃,冷冷地注视着窗外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以及街道上不时被士兵押送着走过、不知是俘虏的土匪还是难民的队伍。
他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发小冯庸。张学良伸手指着窗外的景象,语气沉重:“看见了吧!这匪患,不彻底剿灭,能行吗?!好好一座佳木斯,成了什么样子?!人家土匪替你管着!市长是土匪的二当家的!航运局长是土匪的师爷!整个一个黑帮城市,法纪秩序荡然无存!”
冯庸看着窗外的凄惨景象,眉头紧锁,叹了口气:“佳木斯守着松花江黄金水道,本该有便捷的航运,丰饶的水产农产,物阜民丰,不应该被弄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张学良收回目光,靠在座椅上说道:“我前几天已经给我爹发了电报,力陈利害,请求让奉天银行尽快来佳木斯设立分行。要想彻底消除匪患,光靠枪杆子剿是不够的,必须要有金融资本注入!必须得有钱迅速流通起来!有了钱,商业才能逐渐繁荣,就业才能增加,人心才能安定!商业繁荣了,松花江的航运价值自然就能恢复,这座城市才有救!”
冯庸闻言,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赞许看向张学良:“行啊!汉卿!你现在考虑问题是越来越有板有眼了,不光懂军事,还懂经济治理了!”
张学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意:“这叫名师出高徒!”他口中的名师,自然是指此刻正率领部队在前线清剿残匪的郭松龄。他顿了顿,带着一种吾辈必将超越父辈的自信说道:“比起咱爹他们那一代,咱们这代人的优点,就是接受新事物快,军政、经济两手都要硬!”
冯庸笑了笑,调侃道:“是老师教你的吧?”
张学良瞅了冯庸一眼,带着点得意道:“你要是有个好老师,你也行!”
冯庸笑而不答,没有接这个话茬,即便他冯庸有再好的老师,他也没这个机会“行”!他他的位置和张汉卿的位置,早在他们父辈的斗争中,就已经格局落定了!
冯庸转而问道:“哎,你这车是往哪儿开啊?我可不去见你老师啊!”
张学良目光望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残破街景,眼神深邃:“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时,又一队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凶神恶煞地押着一串用绳子捆着胳膊的人从汽车旁经过。士兵不耐烦地朝那些步履蹒跚的俘虏吼道:“跟紧了!磨磨蹭蹭的,想吃枪子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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