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江飞轻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个疙瘩。
这些日子，他没日没夜的想恢复内力，可任凭怎么运功，都像石沉大海，半点回响也无。他将手掌抵在玄铁锁链上，那冰凉坚硬的触感直透骨髓，方才凝聚起的一丝内力顺着锁链游走，竟像被个无形的漩涡狠狠拽住，刚到锁扣处，便“倏”地散了个干净，连点余温都没留下。江飞狠狠攥了攥锁链，指节泛白，额角已沁出细汗。他试过冲击锁链的每一节，甚至趁曹适送食时偷偷打量，可那锁链光溜溜的，连多余的刻痕都没有，只觉那金属纹理间藏着股阴沉沉的滞涩之力，似乎是专跟内息过不去。
正烦躁的想踹墙，墓道里传来“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江飞急忙收回手，装作闭目养神，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入口。曹适提着食盒走进来，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地上的锁链上，淡淡开口道：“这锁链掺了沉息砂，你越用内力冲，它吸得越狠，纯属白费力气。”
“沉息砂？那是什么鬼东西？”江飞抬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服气。
“沉息砂可不是寻常铁矿。”曹适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玄铁锁链表面，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不自觉的解释意味，“它是地底深处伴着寒脉长成的特殊矿石，熔炼后凝成的金属，专克内力。不管是刚猛的外功内息，还是阴柔的真气，一沾到就被牢牢锁住，半分也施展不开。老夫若被这锁链困住，至少得运功三个时辰，才能勉强冲开一丝缝隙。”曹适站起身，将食盒往江飞脚边一放，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脚步声渐渐被黑暗吞没。
食盒的盖子敞着，温热的饭菜香气在阴冷的墓室里弥漫开来，混着尘土的味道，竟有几分奇异的暖意。可江飞看着那玄铁锁链，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噌”地窜了起来。下一秒，墓室里便传出他压抑不住的怒骂声，字句撞在石壁上，反弹出阵阵回音，在空旷的墓室里盘旋，却怎么也冲不破这困住他的冰冷牢笼。
也许是骂得累了，也许腹中的饥饿实在难忍，江飞终是俯身捡起地上的食盒，他动作顿了顿，随即掀开盖子，大口吞咽起里面的饭菜，连最后一点温热的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
又过了一阵，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缓气，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石面上摩擦。或许是久坐腿麻，身子忽然一歪，肩膀重重撞向右侧石壁——“砰”的一声闷响，石壁纹丝未动，肩头却传来一阵刺骨的疼。低头一看，竟是被石壁上一块凸起的尖石划破了皮肉，鲜血瞬间渗出来，顺着衣料往下淌。江飞疼得龇牙咧嘴，刚要破口大骂，目光却猛地顿住了：那渗在石面上的血迹，竟顺着一处凹陷缓缓流入，隐约显露出底下藏着的字迹！
他瞬间精神一振，忙抬手抹了把肩头的血，小心翼翼地往那处凹陷处涂抹。随着血气浸漫，原本模糊的刻痕渐渐清晰起来。江飞借着墓顶透下的一缕月光细看，只见石壁上嵌着层薄薄的石盖，石盖边缘的字迹虽斑驳，却能辨出“素风散人留”“机关”“解”几个字。
这名号他从未听过，既不像江湖上流传的门派宗师，也不是武林世家的先祖，想来是隐于山野的奇人，可是能留下这般古墓与字迹，肯定不是凡俗之辈。
他心下一动，不顾自身的伤势左右摸索，指尖顺着刻痕游走，断断续续摸到更多字句，渐渐拼凑出完整的内容——“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通玄穴，引气归真。”再往下，便是关于内功与招式的要义：“阴阳相逐化生精，损余补欠合天行。‘无’，为招之始，藏天地初蒙之劲，不见其形而蕴万力；‘有’，为招之母，承万物生发之态，可辨其势而破万法。常无，当敛气入静，观内息在经脉游走之妙，悟‘无招胜有招’之真意；常有，需运功出式，察招式在攻防转换之徼，明‘有招立根基’之要义。”
江飞越看越心惊，手指被石面磨得发疼，肩膀的口子也越来越大，如今的他，只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反复探寻。
石盖上的字迹还在延续：“有无本同源，一隐一显异其名，同归‘玄’道：无中生有，如混沌开天辟地，招从息出；有中化无，似江河归海藏形，息随招隐。玄之又玄，非仅招式变幻，更在心境通透，不执于‘无’之空寂，不困于‘有’之束缚，方能融有无于一瞬，纳天地于一心，是为武道众妙之门，亦为《素玄经》修炼之根本。”
江飞忽然想起曹适那柄隐灵宝剑，剑鞘泛着幽幽冷光，出鞘时剑气凝而不散，还有曹适使出的剑法，想来都是从这古墓中所得。定是曹适当年寻到此处，满心只想着取走宝剑与剑法秘籍，得手后便小心翼翼不敢再动墓中其他东西，生怕惊扰了墓主，这才错过了这石壁里藏着的内功至宝！
就这么摸了近一个时辰，墓顶的月光渐渐偏移，江飞已将《素玄经》的字句在心里刻得牢牢的。
那些“玄”“妙”“有无”的字眼在脑中盘旋，竟让他忘了肩头的疼痛。他自幼习武，花神秀所传的内功，本是花神秀从太白剑法中亲自悟得，太白剑法重意但无练穴之法，可花神秀不愧是一代奇人，竟另辟蹊径，反倒将太白剑法的外功路数打磨到极致，硬生生推至外功巅峰，因此才可入道境；可《素玄经》不同，它是专精炼窍的练气法门，在疏通经脉、滋养窍穴上大有好处，这般路数，即便强如花神秀，恐怕也未曾知晓。
江飞盯着“通玄穴，引气归真”七个字时，手指却不自觉的按向自己的后腰，那里正是内力淤积、被沉息砂锁住的关键处。
他试着照文中所说“敛气入静”，闭眼感受内息在经脉中游走，以往碰到玄铁锁链便四散奔逃的内力，此刻竟顺着通玄穴缓缓聚成一缕细流。虽仍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被锁链吸走，反而像找到了出口，在穴位附近轻轻打转，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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