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辞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为难道:“公子的名讳,我不便多言。他也是为了我好,江湖中人心复杂,怕我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说着,又往后退了半步,眼看就要退到神像背后。
李潜连忙道:“苏姑娘且慢!你若躲起来,后续为沈姑娘换药施针之事,何人能代劳?而且你一人独自躲在这里也不安全。”
苏青辞闻言,眉头微蹙,陷入了犹豫。她既担心沈诗诗的伤势后续无人照料,又怕公子回来责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响起:“青辞,你在哪?”
苏青辞脸色一变,像是受惊的小鹿般猛地躲到了神像后面,只露出半张脸,对着李潜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潜三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想来,这便是苏青辞口中的那位公子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庙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着青衫的身影逆光而来,剑眉星目,肩头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来人正是江飞。
他一眼便瞥见神像后露着半张脸的苏青辞,紧绷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快步走上前道:“青辞,让你在此等候,没出什么事吧?”
苏青辞连忙从神像后走出,小手紧紧拉住江飞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忐忑道:“公子,我……我违背了你的叮嘱,方才见这位沈姑娘中了青蛇毒,实在不忍,便现身帮她施了针、排了毒。”
“大哥?!”江飞惊喜交加,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处于梦境,直到又看见身旁的柳卿卿与白悠悠后方才觉醒。
江飞话音未落,李潜已是浑身一震,眼中瞬间迸发出滚烫的光芒,像是迷路孤舟撞见灯塔,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江飞的双臂,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道:“江飞!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江飞胸腔里翻涌着狂喜与激动,眼眶瞬间泛红,反手紧紧抱住李潜,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揉进骨血之中,激动道:“大哥!是我!我没死!我找了你好久!”
两人相拥而立,滚烫的泪水不约而同的砸落在彼此肩头,积压多日的担忧、思念与劫后重逢的狂喜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声的嘶吼与颤抖。
柳卿卿与白悠悠早已看得愣住,眼底满是惊愕与动容,她们从未见过这般炽热坦荡的兄弟情,没有丝毫虚饰,纯粹得如同山间清泉,浓烈得让人心头发热。
苏青辞站在一旁,小手轻轻绞着衣袖,澄澈的眼眸里满是好奇与艳羡,原来世间还有这般无需设防的情谊。
良久,两人才缓缓松开彼此,李潜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用力拍了拍江飞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江飞也咧嘴一笑,眼底仍带着湿意,声音却轻快了许多:“大哥也一样!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借着庙外透进来的微光,两人相对而坐,苏青辞乖巧地在一旁为沈诗诗更换药膏,柳卿卿则递上干粮与水。
李潜率先开口,将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尽数说与他听,但每到危险处便轻描淡写的带过,生怕对方为自己担心。
虽是如此,也让江飞听的时而眉头紧锁,拳头紧握;时而眉飞色舞,惊叫连连。
他忍不住评头论足:“李木鱼人不错,当授我大恩!”
又或者“那杨文涛如此瞧不起人,过些时日我定去拜会他一番!”
“哼!那和尚何足道哉,我江飞踏入道境之日,定会挑战这些所谓的高手。”
…………
李潜微笑着看向江飞,他还是那副样子,天不怕地不怕,永远都是乐观者的姿态。
“就属你爱吹牛!”柳卿卿忍不住吐槽道。
“大嫂如今可算如愿了!”江飞调侃道。
柳卿卿闻言,端着水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却又飞快松开,她唇角勾起一抹故作轻松的笑,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涩意。
“江飞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没个正形,”柳卿卿抬眼瞪他,语气带着惯常的娇嗔。
“什么大嫂大嫂的,我与李潜只是朋友,你再乱喊,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她说着,作势要伸手去拧他的耳朵,动作却慢了半拍。江飞笑着往后一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潜不着痕迹地打断了。
李潜坐在一旁,手里捏着一块干粮,却久久没有下咽。方才江飞那句大嫂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他心底最柔软也最酸涩的地方,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江飞瞧着李潜脸上未散的愁容,又瞥了眼草堆上气息渐稳的沈诗诗,脑子转了半圈,竟没琢磨透其中的微妙,反倒一拍大腿,咧嘴笑道:“大哥威武!”
这话一出,庙内瞬间静了几分。
白悠悠吓得眼皮一跳,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连忙伸手拽住江飞的衣袖,力道不小,低声道:“你别在这瞎嚷嚷,跟我出来!”
江飞一脸茫然,还想追问:“哎?我这话不对吗?”却被白悠悠半拉半拽地往庙外拖,脚步踉跄着,嘴里还嘟囔着“有话好好说,你拽我干嘛”。
苏青辞坐在角落,刚给沈诗诗换完药膏,手上还沾着些许药香,她眨着澄澈的眼眸,好奇地望着这一幕,实在没明白好好说着话,白悠悠为何突然拉走江飞,但见江飞虽一脸困惑,眉眼间却没半分恼怒,依旧带着几分跳脱的笑意,她便也跟着弯起唇角,眼底漾起浅浅的笑意,悄悄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出去。
庙内顿时只剩下李潜与柳卿卿,还有昏睡的沈诗诗。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先前的热闹散去,只剩下难言的沉寂。
“卿卿……”
“还请公子叫我柳姑娘!”柳卿卿眼神倔强的让人心疼。
李潜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柳卿卿毫不留情的打断道:“刚刚我已经发下毒誓,以后绝不会打扰公子,还请公子今后与我保持距离,以免别人误会。”
李潜喉结滚了滚,那句辩解卡在喉咙里,终是化作一声低哑的叹息。
他看着柳卿卿眼底强撑的倔强,心口像被堵住般闷疼,她的退让如此决绝,他既心疼她的牺牲,又因沈诗诗的伤势无法反驳。
柳卿卿垂着眼,睫毛死死压住眼底的湿意。“保持距离”四个字,字字都像针戳在心上,可她不能回头。
沈诗诗的救命之恩,李潜对沈诗诗的牵挂,都让她只能硬起心肠,逼着自己斩断所有念想,只是那微微发颤的肩头,泄露了她藏不住的疼。
两人相对无言,庙里的药味混着难言的苦涩,在沉默中越酿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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