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深处,一座孤峰被削平的山腹内。
此地戒备森严,明哨暗卡无数,强大的禁制光幕如同水波,将内外隔绝。山腹中央,一座巨大无比的古老石阵静静矗立,占据了近乎整个平台。石阵由不知名的灰色岩石垒砌而成,表面铭刻着无数繁复扭曲的银色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犹如活物,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
这便是连接东域与中域的远古传送阵,青岚宗最为珍贵的战略资产之一。
此刻,石阵周围站着数人。宗主云鹤真人亲自相送,身旁是赵小白的师尊赤阳真人,以及一身水蓝衣裙,眸光潋滟却难掩不舍的樊妙晴。
赵小白一袭青衫,立于传送阵边缘,身姿挺拔如剑。他已是结丹中期巅峰的修为,气息沉凝如山岳,目光平静中透着一丝对未知的期待。他朝着宗主和师尊深深一揖:“宗主,师尊,弟子这便出发了。”
云鹤真人颔首,神色肃穆:“小白,此去中域,前路漫漫,危机与机遇并存。你身负九转金丹,丹剑双绝,在东域已创下偌大名头。但中域之地,广袤无垠,天骄辈出,宗门势力盘根错节,远非东域可比。切记,凡事需慎之又慎,戒骄戒躁。”
赤阳真人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眼中满是欣慰与牵挂,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一切小心,保全自身为上。若事不可为,便回东域来,青岚宗永远是你的后盾。”
“弟子谨记。”赵小白郑重应下,随后目光转向樊妙晴。
樊妙晴上前一步,将一枚绣着并蒂莲的储物香囊塞入他手中,低声道:“里面是我准备的一些灵茶、点心,还有几套换洗衣物…中域不比家里,万事…保重。”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我等你回来。”
赵小白接过还带着女儿家体温与清香的香囊,心中暖流淌过,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一切尽在不言中。“等我。”
他不再犹豫,转身一步踏入那巨大的古老石阵中心。
一直沉默立于阵旁的一位黑袍老者,此刻抬起了眼皮。他气息渊深,赫然是一位结丹后期的大修士,乃是此阵的守护者。他声音沙哑,如同金石摩擦:“站定中心,勿要以神识抵抗空间之力,护体灵光收敛。传送过程或有颠簸,紧守心神即可。”
言罢,老者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掐动法诀,一道道精纯的灵力打入石阵四周几个凹槽处。凹槽内早已安放好的上品灵石瞬间被激发,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嗡——!
整座石阵剧烈一震,那些流动的银色符文骤然亮起,光芒刺目,将赵小白的身影彻底吞没。一股强大无比的空间之力自石阵中心爆发开来,平台上的众人即便隔着禁制,也感到一阵心悸。
赵小白只觉周身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包裹,眼前尽是炽烈的银光,刺得他不得不闭上双眼。紧接着,是仿佛天地倒悬、五脏移位般的剧烈眩晕感传来,耳边是无数空间乱流撕裂的尖锐呼啸。
他谨记守护者之言,紧守识海,将护体灵光与神识尽数收敛于体内,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任由那空间之力裹挟着,冲向未知的远方。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生。赵小白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隧道中穿行,四周是光怪陆离、扭曲变幻的色彩,时而拉伸成无尽的线条,时而压缩成璀璨的光点。偶尔有漆黑的空间裂缝如同毒蛇般在光芒边缘一闪而逝,散发着令人神魂战栗的毁灭气息。
那剧烈的空间挤压无处不在,试图将他这“异物”碾碎。若非他肉身经过雷劫与《药神典》基础篇的多次淬炼,远超同阶,恐怕早已支撑不住。即便如此,他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微“咯吱”声。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光芒隧道似乎到了尽头,出现一个不断旋转的银色漩涡。
“要到了!”赵小白精神一振。
就在他即将投入那漩涡的刹那,异变陡生!
轰隆!
传送通道猛地一阵剧颤,仿佛被什么巨物撞击了一下。通道壁垒的光芒明灭不定,一道细微的黑色裂缝如同闪电般在他身侧不远处绽开,狂暴的空间乱流席卷而出!
“小心!”药老凝重的声音在他心间急响。
赵小白虽惊不乱,心念一动,一直温养在丹田内的本命法宝“乾坤丹剑”发出一声清吟,一道凝练至极的丹火剑意透体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在身周布下一层薄薄的、蕴含空间波动的剑意屏障。这是他在研究传送阵图时,结合自身剑道与丹火稳定性,琢磨出的一点小技巧,旨在安抚而非对抗空间之力。
嗤!
那空间乱流撞上丹火剑意屏障,并未发生剧烈爆炸,反而像是被引导开来,从他身侧滑过。饶是如此,那逸散的一丝力量也让他气血一阵翻涌。
也就在这短暂的干扰下,他整个人被一股紊乱的力道猛地甩出了银色漩涡。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传来,但比之前在通道内弱了许多。
砰!
一声闷响,赵小白感觉脚踏实地,但巨大的惯性还是让他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空间压力如潮水般退去,耳边令人烦躁的尖啸也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天地灵气涌入肺腑,其精纯程度,至少是东域青岚宗山门内的三倍以上!甚至灵气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东域极其稀薄的、更为古老精纯的能量因子。
“这便是…中域吗?”赵小白心中震动,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比青岚宗那座更为宏伟巨大的石殿。石殿的材质是一种暗青色的金属矿石,泛着冷硬的光泽,穹顶高耸,刻画着周天星辰图谱,隐隐构成一座庞大的聚灵与稳固空间的大阵。
他正站在殿内中央的另一座古老传送阵上。阵旁,站着两名身着统一制式银色铠甲、头盔遮住大半面容的卫士。这两名卫士气息沉凝,竟都是结丹初期的修为!而在不远处的一张石桌后,坐着一位同样身着银甲,但铠甲纹路更为繁复、气息也更为浩瀚的老者。那老者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给赵小白的压力,却堪比青岚宗的那位元婴太上长老!
结丹后期!而且绝非普通的结丹后期,灵力之精纯浑厚,远超东域同阶。
赵小白心中凛然,中域果然名不虚传,连看守传送阵的,都是结丹修士,领队者更是此等高手。
那两名结丹初期的卫士目光如电,扫过赵小白,见他只是略微踉跄便迅速站稳,气息平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从东域那种“穷乡僻壤”传送过来,能如此快调整好状态的修士可不多见。
石桌后的银甲老者抬了抬眼皮,声音平淡无波,却自带一股威严:“东域,青岚宗,赵小白?”
“正是在下。”赵小白拱手,不卑不亢。他注意到老者面前悬浮着一面玉镜,镜中正浮现出他在青岚宗登记的身份信息与影像,甚至包括他缴纳的天价传送费用记录。
“嗯。”老者点了点头,取过一枚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银色令牌,屈指一弹,令牌飞向赵小白,“此乃天枢城临时身份令牌,滴血即可初步炼化。凭此牌可在城内滞留一月。一月之后,需前往‘巡天司’更换正式身份文牒,或缴纳灵石续期。城中规矩,皆录入令牌之中,自行查看,莫要触犯。”
赵小白接过令牌,触手温凉,神念微探,便感应到其中蕴含的复杂禁制以及一股淡淡的城市阵法气息。他依言逼出一滴鲜血落在令牌上,银牌光芒一闪,将血液吸收,表面浮现出“赵小白,东域,暂驻”几个小字,同时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确实是天枢城的一些基本法规和注意事项。
“多谢前辈。”赵小白再次拱手。
老者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那两名结丹初期的卫士也让开了通往殿外的通道。
赵小白深吸一口弥漫在殿内、远比东域精纯的灵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迈步走向石殿那扇巨大的、不知何种金属铸成的沉重大门。
两名卫士合力推开一道缝隙,耀眼的天光顿时倾泻而入。
赵小白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正站在一处极高的汉白玉平台上。放眼望去,下方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繁华的巨城!
无数风格各异、闪烁着灵光宝气的建筑鳞次栉比,层层叠叠,向视野尽头蔓延,仿佛没有边界。高达百丈的灵木阁楼、悬浮在半空的宫殿群、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宽阔街道、以及穿梭于城市上空的各种飞舟、灵禽、剑光……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光怪陆离的仙家盛景。
天空并非蔚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紫色,那是浓郁到极致的灵气与城市上空巨大无比的防护阵法光穹相互作用产生的异象。空气中灵气的浓度,比传送殿内还要更胜一筹。
街道上往来穿梭的修士,气息普遍强横。筑基修士多如牛毛,结丹修士也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几股如同深渊潜龙般晦涩强大的气息一闪而逝,那至少是元婴级别的存在!
“不愧是中域边缘第一大城,天枢…”赵小白立于高台,青衫在携带着浓郁灵气的微风中轻轻拂动,他深邃的目光扫过这座巨城的轮廓,心中那份因在东域取得成就而产生的些微自得,在此刻被彻底涤荡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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