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丹霞城,姜雨桐原本想邀请赵小白暂住南宫家名下的一处别院,却被赵小白婉言谢绝。他深知自己与南宫家素无瓜葛,贸然接受如此安排,难免欠下人情,于他后续行事不便。更何况,他此行目的明确,首要之事,便是接触药王谷。
最终,赵小白在城西区域,选择了一家名为“丹心阁”的客栈住下。此地虽不如城中心繁华,但环境清幽,且居住的多是来自各地、等待参加药王谷考核或进行丹道交流的炼丹师,氛围颇为合适。
安顿下来后,赵小白并未耽搁。第二日一早,他便循着城规玉简中的地图,来到了位于丹霞城核心区域的“药王谷外事殿”。
这是一片极其宏伟的建筑群,殿宇连绵,皆以白玉和某种散发着清香的灵木建造,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超然气派。主殿高达数十丈,门口矗立着两尊巨大的药鼎石雕,鼎中并非火焰,而是凝聚不散的七彩丹气,氤氲升腾,异香扑鼻。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丹道通玄”四个古朴大字,笔力千钧,隐隐蕴含着某种丹道至理。
此处人来人往,比城门处更为热闹。但往来之人,大多神色肃穆,步履匆匆,身上皆带着或浓或淡的药香与丹火气息。许多人的衣袍上,都佩戴着代表药王谷弟子或客卿的徽记。
赵小白收敛气息,随着人流步入外事殿主殿。殿内空间极为开阔,穹顶镶嵌着夜明珠,柔和的光线洒落。四周墙壁上,并非装饰,而是一面面巨大的玉璧,上面不断滚动着各种信息——宗门任务、材料求购、丹师考核安排、近期丹道讲座等等。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标有“丹师评级考核”的区域。那里设有多个柜台,每个柜台后都坐着一名身着药王谷执事服饰的修士,修为至少也是结丹期。前来办理考核的炼丹师排成了几条队伍,有人紧张,有人自信,有人则是一脸忐忑。
赵小白默默观察了片刻,选择了一条人数相对较少的队伍排在后端。他注意到,考核似乎并不仅限于药王谷弟子,外来丹师同样可以参加,只是考核标准据说更为严苛。这正合他意。
排队期间,他听到前方两名显然是相识的丹师在低声交谈。
“刘兄,这次有把握冲击四级吗?听说这次轮值的考核官是‘严铁面’,他可是出了名的挑剔,上次王大师就是在他手下折戟的。”
“尽力而为吧。四级丹师是一道坎,成了,在这丹霞城才算真正有了立锥之地,购买高阶药材、查阅某些丹方也方便许多。不成,就只能继续当个三等丹师,处处受限啊。”
“是啊,据说想要接触药王谷核心的‘万药典藏阁’或者打听一些稀世药材的消息,至少也需要四级丹师的身份,还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听到“稀世药材”几个字,赵小白目光微闪。还魂草,无疑属于此列。看来,这四级丹师的身份,是获取相关信息的第一块敲门砖。
很快轮到赵小白。柜台后的执事是一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修士,结丹中期修为,胸前佩戴着四级丹师的徽记,显然就是旁人口中的“严铁面”——严锋执事。
“姓名,来历,欲考核等级。”严锋头也没抬,声音冷硬,毫无感情色彩,手中拿着一枚玉简记录着。
“赵小白,来自东域,欲考核四级炼丹师。”赵小白平静回答,将自己的临时身份令牌递了过去。
“东域?”严锋执事终于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在赵小白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淡淡的质疑。东域来的丹师,直接考核四级?这在他多年的执事生涯中,并不多见。大多外来丹师,尤其是来自东域那种地方的,能通过三级考核已属不易。
他接过身份令牌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但眉头却微微皱起:“四级丹师考核,非同小可。需独立完成三种指定四级丹药的炼制,成丹率需达六成以上,且至少一炉需达到中品品质。考核所用药材自备,若失败,损失自负。你确定要考核四级?”
他这番话带着提醒,也带着试探。若非看赵小白气息沉凝,不似妄人,他恐怕会直接劝退。
“确定。”赵小白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早已从药老那里得知考核的大致内容,并准备好了相应的药材。
严锋执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取出一枚特制的考核玉牌,录入信息后递给赵小白:“考核区丙字九号丹房。规矩都在玉牌中,自行查阅。考核时间,三个时辰。现在可以进去了。”
“多谢执事。”赵小白接过玉牌,拱手一礼,便转身朝着考核区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严锋执事摇了摇头,低声自语:“东域……四级?希望不是来自取其辱的。”并非他地域歧视,而是丹道传承,环境与资源至关重要,东域与中域的差距,如同云泥。他见过太多来自小地方的所谓“天才”,在这丹霞城的考核中信心崩溃。
考核区位于主殿后方,是一排排独立的石室。赵小白找到丙字九号,以玉牌开启石门,走了进去。
石室不大,陈设简洁。中央是一尊制式的地火丹炉,品质尚可,下方连接着稳定的地火脉。旁边有一个石台,摆放着清理工具。墙壁上铭刻着隔音、防护禁制。整个石室弥漫着淡淡的各种药味,是常年累月炼丹留下的痕迹。
赵小白将玉牌贴在石门内侧的一个凹槽上,石门关闭,禁制启动,隔绝内外。同时,玉牌上光芒一闪,浮现出此次考核需要炼制的三种四级丹药名称:
“碧霞丹”(滋养神魂,四级中阶)
“赤阳融雪丹”(化解寒毒,兼有炼体之效,四级高阶)
“五行蕴灵丹”(快速补充多种属性灵力,四级顶阶,难度最高)
三种丹药,涵盖了疗魂、解毒、补灵三大类,且难度递增,确实能较为全面地考察一名四级丹师的综合能力。
赵小白面色不变,心中已有计较。他先仔细检查了一遍地火丹炉和地火阀门,确认无误后,并未急于动手,而是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
随后,他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沉静。他先是取出了炼制“碧霞丹”所需的药材,一一摆放在石台上,动作不疾不徐,如同进行某种仪式。
点火,温炉。
地火在赵小白的精准控制下,化作一道柔和的赤色火舌,均匀地舔舐着丹炉底部。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控火法诀,只是以强大无比的神识,细致入微地感知着炉内温度的每一丝变化,以及药材投入后药性的细微反应。
碧霞丹的主材“凝魂花”和“碧玉灵叶”被先后投入,在恰到好处的温度下,缓缓融化,萃取出精华。赵小白的手法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过于“朴素”,但若是有高明的丹师在此,定会震惊地发现,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灵力输出,都精准地契合着药材本身的特性,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和冲突,仿佛他不是在“炼制”,而是在“引导”药材完成它们本该有的融合。
半个时辰后,炉盖轻启,三粒圆润剔透、散发着柔和碧光的丹药飞出,落入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之中。丹成三粒,皆是中品!成丹率百分之百!
赵小白看都未多看,随手将玉瓶放在一旁指定区域,便开始清理丹炉,准备炼制第二种丹药“赤阳融雪丹”。
这一次,他依旧保持着那种近乎“道法自然”的炼丹风格。赤阳融雪丹性烈,需以猛火淬炼,但又不能损伤其中几味寒性辅药的药性,对火候转换要求极高。赵小白却仿佛闲庭信步,神识如网,笼罩整个丹炉,火焰在他手中时而如怒龙咆哮,时而如春水潺潺,转换之间圆融无比,没有丝毫滞涩。
一个时辰后,丹成。依旧是三粒,两粒中品,一粒……赫然达到了上品品质!那丹药赤红如火,表面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纹路,红白交织,煞是好看。
若说炼制碧霞丹还只是让暗中通过水镜术观察的严锋执事收起了一些轻视之心,那么这炉赤阳融雪丹,尤其是那粒上品丹的出现,则让他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这控火……这药性融合……浑然天成!此人……”严锋执事死死盯着水镜中那道沉稳的青色身影,脸上的冷漠早已被震惊所取代。他自问,即便是自己亲自出手,炼制这赤阳融雪丹,也未必能如此轻松地炼出上品!
而赵小白,已经开始了最后一种,也是难度最高的“五行蕴灵丹”的炼制。
此丹需同时平衡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灵材的药力,使其相生相济,而非相互冲突,极其考验丹师对五行生克的理解与整体掌控力。许多资深四级丹师都倒在这一关。
赵小白的神色,也多了几分专注。他双手如穿花蝴蝶,将五种属性各异的主材依次投入丹炉,神识之力催发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调控着炉内五个不同区域的温度与灵力场,引导着五种药力如同五条游鱼,在丹炉内沿着玄妙的轨迹游动、靠近、试探,最终,在一股无形力量的调和下,缓缓缠绕、融合……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期间,丹炉微微震动,五彩光华在炉壁流转,仿佛随时可能炸炉,但总在临界点被赵小白以微妙的手法稳住。
当炉盖再次开启时,五彩霞光冲天而起,虽被石室禁制阻挡,依旧映得满室生辉!三粒闪烁着五彩光晕、灵气逼人的丹药滴溜溜飞出!
丹成!而且,三粒皆达到了上品品质!
三个时辰的考核时间,赵小白只用了一半多。三种四级丹药,全部炼制成功,成丹率百分之百,且品质最低也是中品,更有两炉出现了上品丹!
他平静地将三个玉瓶放在指定区域,清理了丹炉,然后取下玉牌,打开了石门。
门外,严锋执事早已等候在那里,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冷漠与质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混杂着震惊、欣赏,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赵……赵大师!”严锋执事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他双手将一枚崭新的、边缘镌刻着四道丹纹的赤色玉牌恭敬地递给赵小白,“恭喜大师,成功通过四级丹师考核!这是您的丹师身份玉牌,凭此牌,您可在丹霞城享受四级丹师的一切权益,并可前往‘万药典藏阁’一层查阅典籍。”
赵小白接过玉牌,触手温润,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独特禁制气息。他面色如常,只是微微颔首:“有劳严执事。”
看着赵小白淡然离去的背影,严锋执事久久无言,最终长叹一声:“东域……竟出了如此人物!此事,需得向上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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