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青衣侍女穿行于南宫府邸,赵小白才真正体会到何为“庭院深深深几许”。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步踏出,脚下的青玉砖石都隐隐有灵光流转,汇聚成庞大的聚灵脉络。沿途所见,奇花异草争妍斗艳,许多甚至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灵植,在此处却如同寻常园艺。偶尔有身穿统一服饰的仆役或护卫经过,皆气息沉稳,行动间悄无声息,显示出严苛的规矩与训练。
越往里走,灵气愈发浓郁,甚至凝结成淡淡的灵雾,呼吸间都觉修为有细微增长。远处云雾缭绕的悬浮仙山上,隐约可见更为恢弘的殿宇,那里散发出的气息,让赵小白都感到心悸,显然居住着南宫家真正的核心人物与老祖级存在。
引路侍女最终在一座气势磅礴的主殿前停下脚步。此殿通体由万年暖玉与星辰铁铸就,高耸入云,殿门上方悬挂着“凌云殿”三字匾额,笔走龙蛇,道韵天成,仅仅是望上一眼,便觉神魂受到洗礼,显然出自绝世高人之手。殿门两侧,肃立着八名金甲卫士,气息赫然都是元婴初期!他们如同泥塑木雕,但眼神开阖间偶尔泄露的精光,却如利剑般刺人。
“家主与诸位长老已在殿内等候。”侍女躬身对南宫雨桐和赵小白说道,语气恭敬至极。
南宫雨桐深吸一口气,看了赵小白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整理了一下衣裙,率先迈步踏上那由整块“静心玉”铺就的台阶。赵小白面色平静,紧随其后。
跨过高大的殿门,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结界,内外恍若两个世界。殿内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运用了高明的空间拓展阵法。穹顶高远,绘有周天星辰图,星辰竟在缓缓运转,洒下朦胧星辉。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殿内景象。
大殿尽头,九级玉阶之上,设有一张宽大的紫檀宝座。宝座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玄色锦袍,面容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双目深邃如同浩瀚星空,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他并未刻意散发气息,但仅仅是坐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大殿,乃至这片天地的中心。周围的灵气都在向他微微朝拜。
化神期!
赵小白心中凛然。此人定然就是南宫家的当代家主,南宫雨桐的父亲——南宫博。
在玉阶下方,左右两侧,分别摆放着数张紫檀木椅,上面端坐着六位气息渊深、服饰各异的老者。他们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目光如电打量着赵小白,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这六人,修为最低也是元婴中期,更有三人达到了元婴后期巅峰,只差一步便可窥探化神之境。他们便是南宫家的核心长老,掌握着家族巨大的权柄。
整个大殿内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庄重、肃穆,带着千年世家沉淀下来的威严,足以让寻常结丹修士心神失守,手足无措。
南宫雨桐上前几步,对着宝座上的南宫博盈盈一礼,声音清脆:“女儿雨桐,拜见父亲。”随后又转向两侧长老,“见过诸位长老。”
赵小白落后南宫雨桐半步,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声音清朗,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可闻:“东域青岚宗丹鼎峰长老,赵小白,见过南宫家主,见过诸位长老。”
他行的乃是标准的平辈论交之礼,并未因对方是化神大能与元婴长老而表现出过分的谦卑。
一时间,大殿内所有的目光,包括那几位闭目养神的长老,都瞬间聚焦在赵小白身上。那一道道目光,或审视,或好奇,或淡漠,或隐含压力,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身上,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面对这足以让山岳崩摧的无形威压,赵小白身躯挺拔如松,神色平静如水,体内九转金丹微微旋转,散发出圆融无瑕的气息,将外界施加的灵压与窥探悄然化解于无形。他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坦然迎向玉阶之上的南宫博。
“嗯。”
良久,宝座上的南宫博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打破了沉寂。他目光落在赵小白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化神修士特有的道韵,回荡在殿中每一个角落,仿佛直接敲击在人的神魂之上。
“赵小白……”南宫博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你于途中相助小女,使其免于危难,此事,雨桐已禀明。我南宫家,并非知恩不报之辈。”
他话语稍顿,那股居高临下的意味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并非刻意,而是长久身处巅峰养成的习惯。在他眼中,赵小白即便有些天赋,终究是来自东域那等“僻壤”,与南宫家这等庞然大物有着云泥之别。能得他亲自接见,已是天大的面子。
“此事,我南宫家记下了。”南宫博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淡,“你既已是药王谷客卿,又与墨渊道友相识,看来于丹道一途,确有些天赋。年少有为,不错。”
这“不错”二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长辈对晚辈的一句随意夸赞,听在殿中诸位长老耳中,更是坐实了赵小白“侥幸得了些机缘的东域小子”的印象。
南宫雨桐站在一旁,听闻父亲此言,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南宫博那淡然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终究没有开口,只是袖中的玉手微微握紧。
赵小白面色不变,仿佛没有听出那话语中的居高临下,再次拱手,语气依旧平稳:“南宫家主言重了。路见不平,举手之劳,不敢当‘恩情’二字。晚辈与姜……南宫道友相识于途中,亦是缘分。”
他刻意点出“缘分”,并将“恩情”轻轻带过,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不失礼数。
一位坐在右侧首位,面色红润,眼神略显倨傲的长老闻言,轻笑一声,开口道:“赵小友倒是谦逊。不过,东域青岚宗……老夫倒是有些印象,听闻近年来与那黑煞教争斗,损失不小?小友能在此环境下脱颖而出,结成金丹,想必亦是经历了不少磨难吧?”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实则暗指东域贫瘠,青岚宗势弱,你赵小白能结丹已是侥幸。
另一位面色枯槁,眼神阴鸷的长老接口道:“丹道一途,浩瀚如海,仅凭天赋与些许机缘,恐难走远。中域之地,天才如过江之鲫,小友还需戒骄戒躁,脚踏实地才是。”这话更是直接敲打,暗示赵小白莫要因一点成就便沾沾自喜。
面对这些或明或暗的审视与轻慢,赵小白心静如水。他深知,在这些活了数百甚至上千年的老怪物面前,任何辩解与反驳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实力与未来的成就,才能真正赢得尊重。
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从容:“多谢两位长老提点。修真之路,道阻且长,晚辈自当谨记,勤勉修行,不敢懈怠。”
他不争辩,不解释,只是坦然接受“提点”,这份沉稳的心性,倒是让坐在左侧首位,一位一直闭目不语的白眉长老,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赵小白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南宫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赵小白的评价倒是稍稍高了一分。此子心性确实远超同龄人,不卑不亢,沉得住气。
“你能如此想,甚好。”南宫博淡淡开口,结束了这番短暂的“接见”,“雨桐,你既与赵小友相识,便代家族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赵小友,你在丹霞城若有何需求,可让雨桐相助。我南宫家,不会亏待于你。”
这话语,看似客气,实则划清了界限。招待是尽地主之谊,需求可相助是看在“恩情”份上,但更深层次的关系,则只字未提。那“不会亏待”四字,更像是一种施舍般的承诺。
“晚辈谢过南宫家主。”赵小白再次行礼,面色平静无波。
南宫博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目光已然转向了殿顶的星辰图,仿佛神游天外。两侧的长老们也纷纷收回目光,或继续闭目,或彼此间以神识悄然交流。
接见,到此结束。
南宫雨桐对着父亲和诸位长老再次一礼,然后对赵小白使了个眼色,两人缓缓退出了凌云殿。
走出那沉重的大门,重新呼吸到殿外清新的空气,南宫雨桐明显松了口气,她看向赵小白,美眸中带着歉意和一丝无奈:“赵道友,我父亲和长老们他们……”
赵小白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并无半分沮丧或不满,反而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平静与自信。
“无妨。”他抬头,望向南宫府邸上空那被无数阵法渲染得瑰丽梦幻的天穹,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阻碍,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世家风范,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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