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炼狱之中,每一秒都如同在地狱中煎熬一个世纪。
由亡风大巫亲手催动的龙卷风如同狂暴的巨兽,在繁星骑士团的阵中肆意冲撞。
一名年轻的骑士躲闪不及,连人带马被卷上高空,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随即,那身坚固的星铁重甲在龙卷风恐怖的绞杀之力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金属碎片,与他的血肉一同,被抛洒向昏黄的天空。
其余巫召唤的巨型风刃不断从天而降,每一次落下,都意味着一道防线的崩溃。
骑士们高举着盾牌,试图抵挡这恐怖般的攻击,但那凝聚到极致的魔法力量轻易地便能撕开他们的防御。
盾牌碎裂,长枪折断,战马悲鸣着倒下,骑士的残躯被狠狠地钉在地上。
哈里发御风者们则如同附骨之疽,他们利用黑风的诡异能力,在混乱的战场上神出鬼没。
他们从不与里克老爷子那样的硬骨头正面硬撼,而是像最耐心的秃鹫,专门寻找那些因躲避风暴而阵型散乱、落单的骑士,然后一拥而上,用他们那致命的镰刃,无情地收割生命。
正面,是无穷无尽、用尸体堆砌防线的马穆鲁克。
背后,是神出鬼没、一击致命的黑风恶鬼。
头顶,是毁天灭地、永不停歇的魔法风暴。
繁星骑士团此刻正承受着残酷的三重打击。
伤亡,在以一种触目惊心的速度扩大。
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生命,在这座血肉磨盘中被无情地碾碎。
他们或许前一秒还在高喊着口号,奋勇杀敌,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整个骑士团的阵型,已经被彻底打散、压缩,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绝境。
然而……
他们没有退。
一步都没有退。
那个被老爷子派去支援主力的历战老骑士,他的左臂被风刃齐肩斩断,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但他只是怒吼一声,用牙齿咬住缰绳,右手挥舞着钉头锤,依旧死死地挡在一名哈里发御风者的面前,为身后的战友创造着机会。
一个年轻的骑士学徒,他的战马已经倒下,他自己也被压在马下,动弹不得。
但当一个马穆鲁克挥舞着弯刀冲向他时,他没有闭目待死,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断枪,狠狠地刺进了对方的腹部,与之同归于尽。
而里克老爷子,他已经彻底杀疯了。
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在敌阵中横冲直撞,他唯一的目的,就是用自己手中的锤,去换掉更多的敌人。
他的钉头锤砸碎了一名御风者的头盔,对方的长镰也在他的胸甲上留下了一道恐怖的裂痕。
他不管不顾,反手一盾击,又将另一个试图偷袭他的敌人的脊椎彻底砸断。
他浑身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的盔甲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
他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但他还在笑,还在冲锋,还在用他那嘶哑的咆哮,鼓舞着每一个濒临崩溃的灵魂。
繁星骑士团,正在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用他们的血肉与意志,死死地钉在这片崩溃的战线上。
他们的人数在急剧减少,他们的阵线在不断被压缩。
但他们,就是不退。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让他们在这片地狱般的战场上,化作了一道永不崩溃的、蓝色的钢铁堤坝。
………
……
…
战场之上,那道蓝色的钢铁堤坝,在风暴与鬼魅的轮番冲击下,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崩溃。
每一位骑士,都像一颗被钉死在原地的钉子,用自己的生命,为身后的步兵团争取着那宝贵的、以秒来计算的时间。
这场悲壮的、近乎自杀式的抵抗,不仅让冰墙上的莫德雷德沉默,也让远处那位于风暴中心的亡风大巫古日格,
那双灰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发自内心的赞赏。
“……了不起。”
她轻声自语,声音里不带一丝嘲讽,只有纯粹的、强者对强者的敬意。
她见过无数精锐的军队,见过无数悍不畏死的勇士。但像眼前这支骑士团一样,在明知必死、毫无胜算的绝境下,依旧能保持着如此高昂的战意,甚至能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力量的军队,她平生仅见。
那个叫莫德雷德的年轻领主,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将一群普通的士兵,锻造成拥有如此钢铁般“信念”的战士?
古日格想不通,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份强大的意志,致以最高的敬意。
而表达敬意的最好方式,就是用更强大的力量,将它彻底地、毫不留情地碾碎。
然而,就在古日格准备进一步催动风暴,给予这支值得尊敬的敌人最后一击时,她身旁的巫团,却出现了不和谐的骚动。
“大……大巫!”
一个负责了望的年轻巫师,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他指着侧翼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
“敌……敌人的步兵!他们绕过来了!他们正朝着我们这边冲过来!”
此言一出,整个巫团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慌乱。
他们不再专注于施法,而是纷纷侧目,望向那支正在烟尘中不断逼近的、沉默的步兵洪流。
那支步兵团的人数并不多,但他们前进的姿态,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一往无前的压迫感。
尤其是走在最前方的、那些手持巨大战斗权杖、脸上戴着哭泣面具的修士,他们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有力,仿佛踏在所有人心脏的鼓点上。
“他们离我们太近了!我们必须后撤!”
“大巫!快下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几个胆小的巫师已经开始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他们施法的节奏被打乱,头顶那片风暴炼狱的威力,也随之减弱了几分。
他们是施法者,是高高在上的巫。
他们习惯了在安全的后方,用毁天灭地的魔法去摧毁敌人。
让他们去和那些手持刀剑的步兵近身肉搏?这简直是他们无法想象的噩梦。
面对身旁同僚们的惊慌与怯懦,古日格那张枯瘦的脸上,赞赏的神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失望与不屑。
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些人一眼,只是用她那清脆得如同少女般的声音,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足以让所有人如坠冰窟的话。
“谁敢后退。”
“我就亲手,把他撕成碎片。”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刺穿了所有的喧嚣与恐慌。
那几个叫嚷得最厉害的巫师,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
他们从那平静的话语中,听到了比任何风暴都更加恐怖的、绝对的杀意。
古日格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灰黑色的、空洞的眼睛,第一次,冷冷地扫过她身边的每一位同僚。
“我也是巫,我也不会用刀剑玩近战。”
“但如果他们冲到我面前,要拿刀把我杀了。”
“那就把我杀了吧,我不会退后与停止施法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如果会躲在后面念几句咒语的废物。也配自称为巫?”
“那么,我们的意志在敌人面前就太可笑了。”
“看看我们的敌人,看看那些骑士。”
她收回目光,不再理会这些已经吓得噤若寒蝉的废物,重新望向战场,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
“继续施法。”
“在那些步兵冲到我们面前之前,彻底碾碎那支骑士团。”
“谁要是敢停下,或者……让我感觉到他有了一丝一毫的退意……”
“我会先杀了他。”
………
……
…
在古日格那冰冷彻骨的意志威慑下,整个巫团的骚动瞬间平息。
恐惧,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巫们再次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施法之中,甚至比之前更加卖力。
因为他们知道,身后站着的那个枯瘦的女人,远比前方冲来的步兵要可怕得多。
风暴炼狱的威力再次提升!
无数道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的龙卷与风刃,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那片蓝色阵地中残存的生命。
里克老爷子的一名历战骑士,在用盾牌硬生生扛下一记巨型风刃后,整个盾牌连同他的左臂被一同斩断,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却依旧死战不退,直到被三名黑风骑士的长镰同时贯穿了身体。
又一名年轻的骑士,连人带马被龙卷风卷起,在绝望的嘶吼中,化作了漫天血雨。
骑士团的阵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他们的人数,已经从最初的数百人,锐减到了不足五十人!
还能站着的,几乎人人带伤。
他们脚下,是同伴与敌人交织在一起的、堆积如山的尸体。
古日格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这场死亡的风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蓝色的堤坝,已经到了极限。
那股支撑着他们的、名为“信念”的火焰,正在迅速地熄灭。
非常接近了……
她能感觉到,胜利就在眼前。
也许……只需要再来一次。
只需要再来一次全力以赴的魔法,那支该死的、顽固到令人敬佩的骑士团,就会因为伤亡过重而彻底失去建制,再也无法维持战线。
到那时,莫德雷德最后的机动力量将被彻底摧毁,他剩下的那些步兵,只能狼狈地退守回那座冰冷的城墙里,等待着被自己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蚕食殆尽。
胜利……几乎是必然的。
古日格的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她缓缓地抬起了双手,准备吟唱出那决定一切的、最后的咒语。
然而,就在她张开嘴,准备发出那致命音节的瞬间。
一阵整齐的、沉重的、如同巨人擂动战鼓般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古日格猛地侧头。
只见那支由哭泣修士组成的、沉默的步兵洪流,不知何时,已经冲破了马穆鲁克军阵那薄弱的侧翼,如同出鞘的利剑,直直地插向了她所在的、这片看似安全的巫团核心!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
最前方的哭泣修士们,将那巨大的战斗权杖拄在身前,马库斯佩戴哭泣面具上,仿佛真的有血泪在流淌。
为死去的繁星骑士而哭泣。
而在他们的阵中,那三位决死剑士,如同三尊杀神,已经抽出了各自的武器,准备大开杀戒。
他们到了!
她身旁的那些巫师们,在看到那近在咫尺的、闪烁着寒光的枪尖和权杖时,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们忘记了古日格的威胁,尖叫着,哭喊着,四散奔逃,如同被惊扰的鸦群。
“不!不要过来!”
“救命!大巫救命啊!”
整个巫团的阵型,在瞬间土崩瓦解。
头顶那片原本还在肆虐的风暴炼狱,也因为失去了魔力支持,在瞬间烟消云散。
古日格的胜利,那触手可及的胜利,就在这最后的一秒,被她那些贪生怕死的同僚们,亲手断送了。
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她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她看着那些冲到面前的、脸上戴着哭泣面具的修士,看着那个手持巨大权杖、眼神冰冷的女指挥官马库斯。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面具上那雕刻的、每一道象征着悲伤的纹路。
“呵…哈哈…”
古日格笑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
她笑得肩膀都在颤抖,那清脆的、少女般的笑声,在这片充满了死亡与恐慌的战场上,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悲凉。
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她以为她已经计算好了一切。
她算到了莫德雷德会派游骑兵绕后,所以她预留了巴图的精锐。
她算到了莫德雷德会孤注一掷,派出最后的步兵,所以她用最强的魔法,试图在他们抵达前就摧毁骑士团。
她的每一步棋,都精准地落在了棋盘上。
胜利的天平,已经无限地向她倾斜。
只需要……
只需要最后那几秒钟。
只要她身边的这些同僚,这些所谓的巫,能再多坚持那么几秒钟。
她就有绝对的信心,用那最后一记毁天灭地的风暴,将那支顽固的骑士团彻底从战场上抹去。
到那时,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但没有如果。
就在胜利即将到来的前一刻,她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阵线,却从内部,以一种懦弱的方式,彻底崩溃了。
她看着那些尖叫着、哭喊着、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的巫们。
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的疲惫:
“恭喜你们。”
她轻声自语,也充满了对自己这场豪赌最终落败的自嘲。
而更让她感到可悲的是,那些溃逃的巫师,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们逃窜路线的正后方,不知何时,库玛米那支如同鬼魅般的繁星游骑兵,已经悄然摆脱了巴图部队的纠缠,如同一张早已张开的死亡之网,静静地等待着这些惊慌失措的猎物,自投罗网。
溃逃的巫师们一头撞进了游骑兵的箭雨之中,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
他们的溃败,甚至还冲击了正在与库玛米缠斗的自家游骑兵的阵型,让他们士气大跌,阵脚大乱。
古日格知道,这也是莫德雷德算计中的一环。
那个年轻的、总是挂着浅笑的领主,他不仅算到了自己的战术,甚至连自己队友的愚蠢,都算计了进去。
他用最坚韧的骑士团做诱饵,逼迫自己露出底牌。
再用最果决的步兵冲锋,来压垮自己这边最脆弱的心理防线。
最终,用最致命的游骑兵,来收割这场由“溃败”引发的、滚雪球般的胜利。
环环相扣,算无遗策。
自己输得不冤。
古日格缓缓地放下了那双准备施法的手,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支沉默的步兵洪流,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没有抵抗,也没有逃跑。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手持战斗权杖、脸上戴着哭泣面具的女指挥官,马库斯。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轻轻地、对着马库斯,对着那三位已经准备动手的决死剑士。
微微地、优雅地,行了一个属于喀麻贵族的、表示尊重的古老礼节。
她,亡风大巫古日格,苏丹之影,在这片草原上,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胜利,属于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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