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别闹,是我啦。”
就在赵红绫即将发力挣扎的时候,那个声音让她一下子停了下来,迅速转变为另一种愤怒。
怎么是她?
“毕竟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懒懒散散的,什么都不干啦。”
和赵红绫一样,换了一身不起眼便服的楚轻歌松开了赵红绫,笑吟吟地说道。
入魔这么久,她多少也开始和自己的魔性和平相处了。只要不心动杀念,全力出手,那副血衣模样还是能好好藏起来,继续做她那个风姿绰约,落落大方的“风仙子”。
“莫念遇到了这么多事情,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啊。没想到红绫你也来了。”
“嗯,嗯……”
同为八大仙门的弟子,两人彼此之间还是有些交情的,平辈相称。只是面对毫无边界感的楚轻歌,赵红绫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你,你来了多久?”
“好几天了咯,这段日子每天都在花功夫潜入,在这个地方转了好几圈了。刚有所收获。
来吧,我刚发现有个有意思的地方,我带你过去。”
楚轻歌一招手,自顾自地前进。赵红绫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楚轻歌走。
楚轻歌似乎真的很熟悉这里。皇甫家占地颇广,亭台楼阁,园林长廊,恍若仙人府邸。楚轻歌轻车熟路地走过,还能抽空给赵红绫讲解两句,倒像是她才是此地的主人了。
但赵红绫一想到莫念告诉她的,有关皇甫家的真正境况,她便越发觉得眼前这一幕外表光鲜,实则腐败不堪。
“都债台高筑了,还不惜大力维持这副场景,真是……”
楚轻歌闻言,却摇了摇头,并不同意赵红绫的说法。
“并不是哦。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维护了。现在在使用的,其实只有中心那一部分的房屋宫殿,其他地方都废弃了。”
她指了指长廊中那些已经开始腐朽,无人修缮的角落,又让赵红绫看了看叶底的杂草和灰尘。
“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应该是祖上传下来,他们不敢违背祖训去卖,又无力支撑,只能这样。
我偷听下人谈话的时候,就提到过,这几代的皇甫子弟都在不断努力,将私下卖出去的东西再收购回来,又在支撑不足的时候卖出去,来来往往,勉力支撑。
其中最出色的……当然就是他们的望公子了。在皇甫家,所有人都群情激愤,要给望公子报仇——看起来,他很得人望呢。”
两人就这么沿着外围的荒废区域,不断深入,避开人群,来到了一个隐秘的院子。楚轻歌竖起手指放在唇前。
“这个地方啊,曾经有过元婴大真人布设的结界所在……”
“——!”
“不过已经被废弃了。”楚轻歌补上了后半句,笑嘻嘻地说道。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上一次我只是刚找到了进去的方法,匆匆进去逛一圈就遇上巡逻了,还没好好看过呢。
这一次我就是为了它来的,红绫,一起进去吧。”
赵红绫翻了翻白眼。“别吓我啊……”
这院子看上去不起眼,内部的空间却很大。外面的空空荡荡,潜入房中,内部的空间却大到惊人,还有向下延伸的楼梯,似乎地底还有诸多空间。
这么大的空间,存放的东西却只有一样——棺材。
放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棺材。胡乱的摞起来,散落一地。有些还好好的盖着,有些干脆就打开,内部幽深。
虽然大小不一,但样式全都如出一辙,棺盖上还统一雕刻着一串串晦涩的文字,却并不是两女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看上去阴气森森的,透露出一种……诡异。
更加诡异的是,这群棺材还有一条条锁链,上面带着一张张发黄的符箓。朱砂在时光的掩埋下已经有些褪色了,随着赵红绫和楚轻歌步入,符箓微微摇晃,仿佛在无声的欢迎两人。
光看这一番场景,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这些东西,好像都是残次品。”
赵红绫摸了摸其中一具棺材,抹了一手的灰,又捏了捏锁链。
令她惊讶的是,这棺材和锁链的做工都不错,上好的桑木和精玄钢,就算劈开了熔炼了拿出去卖,也是能卖上价钱的。赵红绫也没从中感受到什么怨气缠绕,秽气污染,显然是刚做出来还没有使用过,只是造型晦气了一点。
但,这个数目……可是一笔巨额财富啊。皇甫家家底儿都快亏空了,居然还不舍得卖吗?
不过,更关键的是,这两人虽然都不懂白事,但怎么都跟某人混多了,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不对,材质不对啊。桑皂杜梨槐,不进阴阳宅。这桑木贵重是贵重了,哪有拿这个当棺材的?”赵红绫扶着下巴沉思。“还有这精玄钢,金木相克,不会扰了死者安宁吗……”
“这符箓和刻字也不太对。”楚轻歌也是眉头紧锁,同样扶住下巴。“好像不是阳间的文字,而是阴间鬼文。看上去也不像秧榜,那,这是拿来……”
两人沉思了一会,这才突然惊觉,面面相觑。
“那个,楚师姐,没想到你也懂这些啊……”
“略懂,略懂,只是赵师妹也……”
幸好这地方黑,两人故意装作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讪笑,才免去了尴尬。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两女迅速警觉,躲藏到阴暗处,看看是谁来。
这地方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尘,都很久没有人来了,会是谁呢?
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屏住呼吸,收敛了一切痕迹。出身侠义盟的赵红绫没少干潜入刺杀的活儿,而从单枪匹马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楚轻歌,也时常有被人追杀需要摆脱追兵的情况,能活着就说明她精于此道。两人的潜藏之术都颇有造诣,甚至对彼此都有些惊异。
不过,她们这副做派显然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因为来人不仅修为低微,更没有可能看穿她们的隐藏。
她带着一身孝,削瘦无比,嘴唇发白,似乎很久水米未进了。蜡黄的脸上仿佛苍老了十岁,皱纹仿佛被刻上去的一样,憔悴万分,眼神中止不住的怨恨和悲伤,仿佛就此死去也不意外。
赵红绫和楚轻歌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
皇甫望的母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身后还用法术,拖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那是一具尸体,罩着白布,缓缓悬浮在她身后。
皇甫母亲招招手,让那具尸体落到一具棺材中,忍着悲痛掀开白布,露出皇甫望苍白的脸,还有他颈部那个经过了处理,却依然显得可怖的创口,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儿啊……我的儿,你怎么就……呜呜,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声音悲切,让赵红绫和楚轻歌都有些不忍。她们看着皇甫母亲将皇甫望的棺材盖上,捆缚锁链,仍旧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你爹他……就是个废物!我,我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的……一定会……
莲清……皇甫文筠!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儿……又是这样……真要,绝皇甫家子嗣吗?你好狠的心啊……
莫念……莫念,我要杀了你,一定……望儿,我一定会杀了他……让他下去陪你……”
赵红绫和楚轻歌根本无需敛息,皇甫母亲完全忘记了外物,只顾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们走到门外,面色复杂地看着远处那个孤单萧索,跪地痛哭的瘦弱背影。
“可怜父母心啊。”楚轻歌叹息。“可惜,已入偏执了。”
“只怕皇甫望也未必希望他母亲有这一份心。”赵红绫冷哼。“以爱为遮羞布,就可以把子女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为所欲为了?凭什么牵连他人?”
楚轻歌无言以对。
她们一个是魔性天生的剑仙,父母为了其天命操碎了心,堕入魔道依旧不离不弃,自然心怀感激;另一个则是出身农家,其父母愚昧迷信,将姐姐当作人祭,早年间便负气出走,习武后快意恩仇,行侠仗义至今。
这两人,当然会对眼前的一幕产生截然相反的看法。
“走吧,我们趁机去看看。”
楚轻歌说道。赵红绫点点头,两人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母亲独自痛苦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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