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李默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像一只固执的土拨鼠,在那片曾经是家的废墟上,不停地挖掘、清理。手指早已粗糙不堪,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和血痂。厚重的消防服变得更加破旧,上面沾满了泥土和难以名状的污渍。
过程是残酷的。他不可避免地挖到了遗体。那些曾经鲜活、熟悉的容颜,如今已变得模糊、腐烂,难以辨认。他只能通过残存的衣物、随身物品,或者遗体所在的大致位置,来猜测他们的身份——这是父亲常坐的椅子旁,这可能是姐姐的房间,这小小的身影……
每一次确认,都像有一把钝刀在心脏上来回切割。
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和撕心裂肺的悲痛,用能找到的破布、塑料布,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些残骸,然后拖着他们,走向县城边缘那些不知道是炸弹坑还是地裂形成的巨大深坑。
坑底幽深,黑暗。他将包裹好的亲人遗体,一个一个,亲手送入其中。没有棺木,没有仪式,只有无声的泪水和沉重的泥土。
当最后一块石头推下,掩盖住那个巨大的集体坟茔时,李默跪在坑边,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他抬起头,望着那片永远昏黄、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星辰的天空,发出最后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哭累了,真的累了。
他抹了一把脸,混合着泪水、汗水和灰尘,在脸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哭下去也没用了。”他对自己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悲伤和愤怒无法改变现实。家人已经逝去,世界已经毁灭。他还活着。
这个事实,像冰冷的铁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意识里。
现在当务之急是寻找幸存者,食物。
他站起身,目光第一次真正投向家乡之外的世界。天麻县,和他路过的地方一样,充满了危险。远处,一个加油站似乎被引燃过,至今还有零星的火苗在废墟间跳跃,发出噼啪的声响。几根断裂的电线垂落下来,一端滋滋地冒着蓝色的电火花,像垂死的毒蛇。更远处,他甚至能看到几个巨大的、没有爆炸的航空炸弹斜插在土地上,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昏黄光线下反射着不祥的光泽。
一种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雾气,瞬间笼罩过来。这个世界不仅空无一人,还布满了看不见的辐射和看得见的致命陷阱。
但是……
“就算这个世界没人了,我也要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里,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哪怕被辐射了,能活一天算一天。”
这是生命最原始、最顽固的渴望。无关荣耀,无关意义,仅仅是为了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在明天早上睁开眼睛;只有活着,才能继续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幸存者;只有活着,才能……对着这片废墟,证明人类还没有彻底死绝。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埋葬了他所有亲人的深坑,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
然后,他转过身,不再回头。
他需要规划下一步。寻找稳定的食物和水源,寻找更安全的庇护所,小心翼翼地探索,避开那些明显的危险。
求生的本能,如同灰烬中重新燃起的微弱火苗,虽然摇曳,却顽强地驱散着绝望的黑暗。
他迈开脚步,走向那片危机四伏却又必须面对的废墟深处。活着,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目标,也是他对这个死去世界最后的、最倔强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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