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穿透窗帘缝隙。走廊响起清脆的叩门声。
王一诺屈起手指，敲响明明的卧室门板。“咚咚咚”。
“儿子！醒醒！收拾一下，跟爸出门！”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刻意营造的轻快。
门内传来窸窣的声响，接着是明明带着浓重睡意和一丝沉闷的回应：“爸爸……我今天没什么心情……改天好不好？或者……你先让暖暖陪你去？”
王一诺拧动门把手，推开房门。明明坐在床沿，低着头，手指揪着睡衣下摆。
“你小子睡糊涂了？”王一诺大步走进房间，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瞬间涌满房间，“暖暖这次假期没回来，在那边陪她爷爷奶奶呢！”
明明恍然，抬手揉了揉眼睛，语气带着歉意：“啊……对不起爸爸，我忘了。”
“快点！”王一诺走到衣柜前，利落地取出牛仔裤和连帽衫，扔到明明身边，“动作麻利点！再磨蹭，给你亲爹请的医生都到了，咱俩还堵在路上呢！”
明明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困惑：“医生？什么医生？”
王一诺双手叉腰，站在房间中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不然你以为你老爸我一大早吵醒你是为了兜风啊？”他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点开一个聊天记录，递到明明眼前，“瞧瞧！你妈昨晚跟我一说，我立马就联系了我那在肿瘤医院当主任的同学。人家给力，今天一大早回信，说他导师，全国顶尖的肝病专家，今天正好来我们这座城市开会，中途有半个小时的间隙，答应抽空去看看你爸的情况！”
明明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接过手机，快速浏览着屏幕上的文字，手指微微颤抖。“真……真的？那位……那位陈国手教授？”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如假包换！”王一诺拿回手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所以，别磨蹭了，赶紧换衣服洗漱！这可是我刷了好大脸才求来的机会，错过了，你亲爹可能就得多受不少罪。”
明明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脱睡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我马上！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好！”
王一诺看着儿子瞬间活过来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他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开始下达指令：“动作快！牙刷干净点！脸洗干净！别让你爸……嗯，别让王叔叔觉得我们家孩子邋里邋遢。”
“知道！”明明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伴随着哗哗的水声。
厨房。秀秀系着围裙。煎蛋在平底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王一诺拉着穿戴整齐的明明走进餐厅。“老婆，早餐好了没？我们赶时间！”
秀秀将煎好的太阳蛋和培根装盘，又倒了两杯温热的牛奶。“好了，快坐下吃一点。明明，多少吃一些，不然胃不舒服。”
明明接过牛奶杯，喝了一大口，又拿起叉子，快速而又有些心不在焉地切割着盘子里的食物。
王一诺咬了一口培根，对秀秀眨眨眼：“搞定了。这就出发。”
秀秀解下围裙，走到明明身边，替他理了理有些歪的衣领，目光温柔而坚定：“别怕，明明。有一诺爸爸陪着，有最好的医生看着，都会好起来的。到了医院，好好跟你爸爸说说话。”
明明重重地点头，喉头有些哽咽：“嗯！谢谢妈。”
地下车库。汽车引擎发出低吼。
王一诺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明明迅速钻进副驾驶，拉过安全带扣好。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清晨的车流。王一诺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整了一下空调出风口。
“紧张？”他瞥了一眼身边绷直了身体的少年。
明明深吸一口气，老实承认：“有点……爸，谢谢你。”
“傻话。”王一诺目视前方，“记住，儿子，无论发生什么，我跟你妈，永远是你后方的堡垒。有事，不许自己一个人扛，听见没？”
“听见了。”明明低下头，手指抠着安全带。
“那位陈教授，时间很紧。”王一诺语气转为严肃，“我们到了医院，直接去病房。你带你爸的病历和检查报告了吗？”
“带了！”明明立刻从随身背着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所有的ct片子、化验单都在这里。”
“好。”王一诺点头，“见到陈教授，我负责沟通，你负责递材料，机灵点。”
“明白！”
医院。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走廊回荡着匆忙的脚步声。
王一诺和明明穿过拥挤的门诊大厅，径直走向住院部。电梯数字不断跳动。
“爸，”明明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他会愿意接受帮助吗？他脾气一直挺倔的……”
王一诺按下电梯按钮，语气平静：“人在病痛面前，没那么多力气倔强。更何况，这是他儿子的心意，也是活命的机会。他会接受的。”
电梯门开。他们走向肝胆外科的病房区。在护士站询问后，他们来到一间三人病房门口。
王一诺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又伸手帮明明正了正棒球帽。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病房的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虚弱而熟悉的声音。
王一诺推开房门。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王雨生半靠在床头，脸颊凹陷，脸色蜡黄，手背上打着点滴。他看到门口的人，尤其是看到明明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复杂的窘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明明站在王一诺身后，看着病床上那个曾经高大、如今却形销骨立的亲生父亲，鼻子一酸，努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王一诺迈步走进病房，脸上带着沉稳的笑容，声音清晰而温和：
“雨生哥，好久不见。我带明明，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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