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骨钉的寒意在肩胛炸开时,林舟正撞碎双阙峰的浓雾。
“嗤——”铁钉钉穿皮肉的闷响混在山风里,他像片被狂风撕碎的败叶,从万丈悬崖直坠而下。耳边是呼啸的罡风,眼前是翻涌的云海,怀中油布包裹着的《应潮谱》却烫得惊人——那是掌柜沈长风用最后一口气塞给他的,老掌柜胸口两个血窟窿还在冒血,临终前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知音涧……”
三个字还卡在喉咙,整个人已重重砸在青苔覆盖的崖底。腥甜的血气猛地呛入肺腑,林舟咳得撕心裂肺,草屑混着血沫糊了满脸。他挣扎着想爬,右肩却传来钻心的疼,那枚三寸长的透骨钉像生了根,寒意顺着血脉往骨髓里钻,冻得他指尖发颤。
忽有一道天光劈开云层,如利剑般直刺谷底。
林舟眯眼望去,刹那间忘了疼痛——应潮潭的碧水在天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潮起潮落拍击青石,竟与远处三叠瀑布的轰鸣形成奇妙的韵律。更奇的是那道横跨潭面的虹光,水雾中七色流转,将端坐潭边的白衣女子映得宛如画中仙。
女子指间七弦微动,琴音便漫了过来。时而如瀑布坠崖般激越,震得空气都在发颤;时而似山涧细流般轻缓,缠得人骨头缝都酥了。林舟看得发怔,那白衣裙裾绣着的云纹随山风轻摇,乌发间木簪折射的微光,竟比虹光更晃眼。
“黑风教的手法,倒是二十年未变。”
清冽的声音陡然响起,琴音跟着一转,原本尖锐的调子化作温润暖流,竟顺着他的经脉漫到肩头,那透骨钉的寒意竟真的退了几分。林舟这才惊觉,女子虽背对着他,却连他肩头的伤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咬着牙撑起身子,油布包上的血已浸透三层布,掌柜的体温仿佛还残留在上面。“姑娘……可是知音涧的守谱人?”他声音发颤,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口,冷汗顺着额角滚进衣领,“听书斋沈掌柜……托我送《应潮谱》来。”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破风之声。四道黑影穿破残雾,为首的疤脸狼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脸上疤痕从眼角裂到下巴,笑起来像条刚蜕皮的毒蛇:“小杂种,跑得倒快!”
林舟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将油布包往身后藏。却见疤脸狼的目光扫过潭边女子,突然定住了,嘴角淌下涎水,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乖乖……这等绝色,教主见了都得挪不动腿!”
三个喽啰也跟着淫笑,步步逼近时,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格外刺耳。林舟明知自己是强弩之末,还是梗着脖子挡在前面:“要谱子冲我来!”
女子却轻轻按住他后颈。
一股暖流通遍四肢百骸,比刚才的琴音更醇厚。林舟只觉肩头的疼瞬间淡了,连呼吸都顺了些。
“无妨。”她指尖滑回琴弦,素白的手指在弦上轻轻一点,“让他们见识下,白云阁的琴,不是只会弹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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