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徐兰就揪着棒梗的耳朵过来了。贾张氏在后头跳着脚骂，但没人搭理她。
“棒梗！昨晚是不是你偷的灯油？”徐兰厉声问。
棒梗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
“行了，承认就行。”二蛋一指墙角的扫帚和簸箕，“按规矩办吧。从这头，扫到那头。什么时候扫干净，什么时候回家。大家伙都帮着监督啊！”
于是，在明明暗暗的灯火下，在街坊邻居们的注视下，棒梗臊眉耷眼地拿着比他还高的扫帚，开始了人生第一次“义务劳动”。许大茂推着车路过，瞅了这场景，愣是没敢再说风凉话，缩着脖子溜了。
小燕看着棒梗那狼狈样，冲她二哥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二蛋揣着手，看着被各种光芒温柔照亮的胡同，嘿嘿一笑：“亮堂了吧？这光啊，照的不光是路，还有的人心呢。”
胡同里的灯亮起来了，夜里走道心里踏实了。可雷二蛋这心里头，那点小灯泡反而更亮了，照出点别的想头。
这天晚饭，他咬着馒头，冷不丁冒出一句：“妈，您说，这灯是亮了，可要是灯坏了，油没了，火把点不着了，咋整？不能每次都指着我现琢磨吧？”
徐兰给他盛了碗粥：“那还能咋整？找你修呗，咱院不就你手巧？”
“找我行啊，可我要是上班了呢？要是正好不在家呢？”二蛋摇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鱼？啥鱼？”小燕耳朵尖，立刻抬头，“二哥，你要去捞鱼？带我一个！”
“吃你的饭！”二蛋乐了，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我是说，教大家伙儿自己会修，比啥都强。起码知道个原理，坏了能自己鼓捣鼓捣，不至于抓瞎。”
雷大炮呷了口酒，点点头：“这话在理。厂里带徒弟也是这路子，光使唤不教真本事，一辈子出不了师。”
“我就是这意思！”二蛋来了精神，“咱办个班怎么样？就教点生活中能用上的小技术，修个自行车、弄个节水浇菜的、学学咋存粮食不坏…都是街坊邻居，不收钱，就当义务培训了。”
徐兰想了想：“这想法好是好啊，可…这算不算搞副业？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咱一不收费，二不传歪的邪的，教点正经手艺，造福邻里，街道办应该支持吧？”二蛋眼珠子一转，“妈，您就是街道办的，您给掌掌眼，备个案？”
徐兰琢磨着，还没说话，旁边小玲哼了一声，带着她那股子初中生的傲气：“就你？中专才毕业几天啊，就想开堂授课了？别误人子弟。”
二蛋也不恼，笑嘻嘻地说：“哟，雷老师有意见？那正好，我这缺个助教，专管纪律和收作业，你来不来？让你也过过当老师的瘾。”
“谁要给你当助教！”小玲脸一红，扭过头去，嘴角却有点藏不住的笑意。
说干就干。第二天，二蛋就在自家院墙根底下划拉出一块地方，搬来那张快散架的八仙桌当讲台，又找了几块砖头木板给当凳子。
第一堂课，主题：基础维修之自行车拆解。
二蛋把自己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推出来当教具。院门口贴了张手写的招生简章，墨迹还没干透呢，就围了一圈人。
“哟，二蛋，真开班啊？教修车？”
“免费的啊？那俺来听听！”
“能学会补胎不？老扎胎，烦死了。”
都是老街坊，图个新鲜，也图个实用，不一会儿就坐了七八个，老的小的都有，连前院张婶都揣着瓜子来了，说学不会修车，学个嗑瓜子的新姿势也行。
二蛋也不怯场，拿起扳手敲了敲车架子：“各位老少爷们儿，大姐大婶儿！今儿咱不扯那些虚头巴脑的，就实打实，把这俩轱辘的家伙摆弄明白喽！”
他一边说，一边利索地把自行车链条给卸了下来，举在手里：“瞧见没，这玩意儿，链条。它为啥能动？因为它一环扣一环，一个牙盘带着它，它带着轱辘转。这道理，跟咱胡同邻里互助一个样！一家有难，大家帮忙，你帮我，我帮他，这日子它才能转起来！要是哪一环断了，或者锈死了，得，整个都歇菜！”
他这大白话一比喻，底下人都乐了，纷纷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二蛋说得对！咱胡同就得像这链条！”
接着讲刹车，讲轮胎充气原理，讲怎么找毛病。二蛋也不藏私，怎么省劲儿，用什么土工具替代专业工具，讲得明明白白。讲到兴头上，还让学员自己上手试试。
一时间，97号院门口叮叮当当，欢声笑语，搞得跟个小作坊似的，热闹非凡。
这热闹景象，没半天就传到了95号院易中海的耳朵里。
易中海背着手，在自家屋里踱步，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雷家小子，搞什么名堂？聚众授课？无组织无纪律！这要教出点问题算谁的？他有个师资证明吗？这分明是搞地下黑校！走资本主义歪路！”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感觉自己一大爷维护大院稳定、紧跟上面政策的责任感熊熊燃烧。当即一跺脚，就奔街道办去了。
到了街道办，他找到王主任，一脸沉痛地汇报：“王主任，不得了了！隔壁97号院那个雷二蛋，纠集了一帮人，在他家门口搞非法教学！这既没有上级批准，又没有正规师资，教的东西来路不明！这要是传播了错误知识，或者聚集起来出了乱子，谁负这个责？我看，必须立刻取缔！严肃处理！”
王主任听着，没马上表态，先让人把正在隔壁忙活的徐兰叫了过来。
“徐兰同志，你们院雷二蛋搞技术培训，有这回事吗？”
徐兰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暗骂易中海这老小子多管闲事，脸上却笑着说：“王主任，是有这么回事。二蛋那孩子，就是热心，看街坊邻居有点小修小补的困难，就想着把自己那点技术分享一下，纯属义务帮忙，邻里互助，一分钱不收的。教的就是修自行车、省水浇菜这些家常活儿，都是正经有用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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