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蹲在停尸房的青石板上，正用解剖刀小心翼翼地剔除颅骨上的残肉。
夕阳透过气窗斜斜照进来，在白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石灰和酒精的混合气味 —— 这是他找到的最有效的防腐药剂。
“第三块顶骨归位，颞骨衔接……” 沈砚念念有词，把一块月牙形的骨头嵌进颅骨缺口，“完美。”
护林甲趴在旁边的陶罐上，用触角拨弄着几颗脱落的牙齿，玩得不亦乐乎。
这是沈砚从库房翻出来的 “教具”—— 十几具无人认领的骷髅，有些是战死的卫兵，有些是处决的死囚，最奇特的是还有具长着双角的颅骨，显然属于某种人形妖物。
沈砚把这些骨头分门别类，正试图复原出完整的骨骼结构，突然听见院墙外传来轻巧的翻墙声。
“谁？” 沈砚抓起手边的股骨，摆出防御姿态。
“别紧张，是我。” 秦小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锁链哗啦作响，“听说你在停尸房玩骨头？带我一个呗。”
木门被推开，秦小蛮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鼻尖微微皱起：“味儿真大，你天天泡在这儿不觉得瘆人？”
“瘆什么？” 沈砚举起半副骷髅，“这些可比活人好打交道多了。你看这锁骨弧度，典型的弓箭手；还有这股骨密度，生前绝对练过铁布衫。”
秦小蛮凑过来看热闹，目光突然被散落的指骨吸引：“哎？这游戏我玩过！”
她捡起几块指骨拼在一起，动作竟比沈砚还熟练：“小时候在乱葬岗捡过羊骨，我们叫‘拼龙骨’，谁拼得快谁当大王。”
“哦？那要不要比划比划？” 沈砚来了兴致，把一堆混在一起的骸骨往中间一推，“谁先复原三具完整骨架，就算赢。”
“赌什么？” 秦小蛮挑眉，随手将一块髋骨精准扣在骨盆上。
“输的人去给演武场的马铲屎。” 沈砚祭出杀手锏 —— 那可是全斩妖司最没人愿意干的活。
“成交！” 秦小蛮利落地把脊椎骨摆成一排。
两人立刻投入 “战斗”。
沈砚凭借解剖学知识按部就班地拼接，先确定颅骨与脊椎的衔接角度，再根据盆骨宽窄判断性别。
秦小蛮却另辟蹊径，她似乎能凭直觉感知骨骼的 “归属”，抓起一块趾骨能直接找到对应的脚骨，速度竟丝毫不慢。
“不对，那是妖物的尺骨，配人类的肱骨怎么可能合适？” 沈砚指着秦小蛮拼错的手臂，“你看这骨骺线，明显比人类的粗壮。”
秦小蛮不服气地换了块骨头：“懂什么？我这叫整体观！你看这肋骨弧度多配这具胸骨……”
护林甲在两人之间跑来跑去，时不时叼起块骨头递给沈砚，活像个尽职尽责的裁判。
不知不觉间，停尸房里的骷髅越来越少，地上渐渐立起几具完整的骨架。
沈砚刚把最后一块尾椎骨安放到第三具骨架上，就听见秦小蛮欢呼：“搞定！”
两人同时完成三具骨架，算是平局。
“算你厉害。” 沈砚擦了把汗，看着秦小蛮拼的骨架啧啧称奇 —— 其中一具竟然是人与妖物的混合体，腰椎以下是人类骨骼，胸腔以上却带着明显的兽类特征。
“这是…… 半妖？” 沈砚蹲下身仔细观察，“肋骨数量不对，人类是十二对，这个只有十对，而且每根都有分叉。”
秦小蛮突然指着骨架的喉骨：“你看这里，是不是和你说的皮影凶案一样？”
沈砚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 那截喉骨上，赫然分布着与卷宗图谱相同的锯齿状伤痕！
“这具骨架的原主人……” 沈砚的声音有些发颤，“很可能也是皮影凶案的受害者。”
秦小蛮的玩心瞬间消失，捡起块腿骨：“你说这些伤痕，会不会是血蚕咬的？”
“很有可能。” 沈砚拿出卷尺测量伤痕间距，“齿痕宽度约两毫米，间距均匀，符合血蚕的口器特征。”
沈砚突然想起卷宗里的记载：“对了，三名死者都是绣娘，你说她们会不会……”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卫兵的惊呼声：“队正！不好了！沈医官在搞邪术！”
沈砚和秦小蛮对视一眼，跑到窗前一看，只见十几个卫兵举着刀枪围在停尸房外。
“沈医官不会是中邪了吧！” 王老三指着院内，“我亲眼看见他和秦小姐在骨头堆里跳舞！还把骷髅摆成一排……”
秦风闻讯赶来，看到停尸房门口立着的几具骨架，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沈砚！你又在搞什么鬼？”
“不是您想的那样！” 沈砚赶紧解释，“我们在研究案情，这些骨架上有皮影凶案的线索……”
秦风显然不信，大步流星走进停尸房，刚要发作，目光突然被那具半妖骨架吸引：“这是…… 狼族与人类的混血？”
“队正认识这种骨骼？” 沈砚眼睛一亮。
秦风蹲下身，指尖划过分叉的肋骨：“十年前处理过类似的案子，这种半妖最怕银器，喉骨也比常人脆弱。”
秦风突然看向沈砚：“你说这上面有皮影凶案的线索？”
沈砚赶紧指出喉骨上的齿痕，又拿出卷宗图谱对比：“您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秦风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继续说。”
“我怀疑这些死者不是被皮影妖所杀，而是被血蚕寄生后，被幕后黑手灭口。” 沈砚指着骨架的指骨，“您看这些指节磨损痕迹，明显长期握针，符合绣娘的特征。”
秦小蛮突然插话：“我知道哪里还有这种骨架！”
她拉着秦风往库房跑，沈砚赶紧跟上，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卫兵。
库房深处，秦小蛮从角落里拖出个蒙着黑布的笼子，掀开一看，里面竟是具完整的水晶棺，棺中躺着具女性骨架，胸口插着把生锈的匕首。
“这是我去年在终南山发现的。” 秦小蛮解释道，“当时觉得好看就带回来了，你看她的喉骨……”
沈砚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 这具骨架的喉骨不仅有齿痕，上面还嵌着半片碎裂的皮影！
“这是关键证据！” 沈砚激动地说，“只要找到这匕首的主人，说不定就能揪出幕后黑手！”
秦风拿起匕首端详片刻，脸色骤变：“这是…… 十年前那个皮影匠的随身匕首！”
三人面面相觑，停尸房里只剩下护林甲啃咬骨头的咔嚓声。
“看来这案子，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秦风的声音低沉，“案子要重启了。”
沈砚心里一喜，刚要答应，就听见王老三在外面喊：“队正！司狱那边来报，山魈王又闹起来了，说要见那个会扎针的沈医官……”
沈砚的脸瞬间垮了 —— 看来给山魈王换药的苦差事，还是躲不过去。
秦小蛮看着他沮丧的样子，突然笑出声：“快去快去，记得回来教我拼那个带角的骷髅头！”
沈砚瞪了她一眼，背起药箱往外走，护林甲赶紧跳上他肩膀。
路过那些还在围观的卫兵时，沈砚故意挺了挺胸 —— 现在谁还敢说他摆弄骨头是搞邪术？这可是正经的查案工作！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停尸房门口的几具骨架交叠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至于秦小蛮…… 沈砚回头看了眼停尸房，那丫头正蹲在骨架旁写写画画，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新玩法。
“看来以后这停尸房，要变成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沈砚笑着摇摇头，加快脚步向司狱走去。
山魈王的咆哮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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