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锈铁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如同垂死巨人叹息般的“嘎吱——哐当”巨响,最终彻底隔绝了营地里那令人窒息的浑浊空气、疤脸强恶毒的诅咒,以及阿土微弱的生命气息。门轴摩擦溅起的铁锈粉尘簌簌落下,在昏沉的光线下如同飘散的骨灰。
封野站在门外,脚下是混合着沙砾和金属碎片的硬地。尘暴虽已减弱,但风依旧带着砂纸般的质感,卷起细小的沙尘抽打在脸上。每一次呼吸,吸入的冰冷空气都像带着细小的冰碴,刮擦着灼痛的喉咙和受伤的肺部。肩胛骨的剧痛和肋间的刺痛在冷风的刺激下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
他摊开紧握的右手。掌心被那把锈蚀的铜钥匙硌出了几道深深的红痕,边缘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血丝,与掌纹里的污垢混在一起。钥匙冰冷粗糙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带着铁锈的腥气和一种古老的不祥。
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恐惧。三天。老爹给出的期限如同悬在头顶、滴答作响的倒计时炸弹。他必须立刻出发,在体力彻底耗尽或被伤痛拖垮之前,赶到旧城图书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抬脚就要迈入前方那片被风沙笼罩的、死寂的荒漠。
“站住!”
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的声音,突兀地从营地大门旁一堆巨大的、由报废车辆和建筑废料堆叠成的阴影里传来。
封野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猛地转身,右手下意识地探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石坚给他的缠布猎刀,但现在空空如也!猎刀还插在垃圾山上秃鹫的肋间,或者已经被丢弃在某个角落!
阴影蠕动了一下,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是老猎人石坚。
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油污、磨损得看不出原色的厚实帆布猎装,外面罩着一件用某种变异兽皮粗糙缝制的短坎肩,皮毛早已斑秃脱落,露出下面坚韧的皮质。他头上戴着一顶宽檐的、同样破旧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只闪烁着猩红光芒的机械义眼,在帽檐的阴影下却异常醒目,如同黑暗中潜伏猛兽的独目,冰冷而锐利地锁定着封野。
石坚的步伐很慢,甚至有些蹒跚,一条腿似乎带着旧伤。他走到封野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带起一阵混合着硝烟、血腥、变异兽体味和浓重汗馊的气息。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左手,猛地拽开了封野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襟!
冰冷的、带着沙砾的风瞬间灌入,刺激得封野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石坚那只猩红的机械义眼,如同精密的扫描仪,冰冷的光束在封野袒露出的胸膛上缓缓移动。
封野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片狰狞的、蛛网状的疤痕!疤痕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介于暗红和焦黑之间的颜色,皮肤扭曲、皱缩、僵硬,如同被强酸腐蚀过,又像是被无形的火焰反复灼烧后留下的永久印记。疤痕的中心区域,皮肤甚至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隐约能看到下面微微搏动的血管轮廓。这是很久以前一次意外遭遇高浓度辐射尘暴袭击留下的“勋章”,也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疤脸强那狗杂种的话,你他妈的一个字都不能信!”石坚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般的嘶哑和压抑不住的怒火。他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封野,浑浊的眼白里布满血丝。“老爹让你去找的那本书…那根本不是什么宝贝!那是…那是会吃人的怪物!”
“吃人?”封野的声音干涩沙哑,眉头紧锁。老爹的描述是“发光的”、“有会动的纹路”,石坚却说它会“吃人”?
“你以为上次疤脸强带队去图书馆外围,真是运气不好才折了人手?”石坚的嘴角扯出一个充满讽刺和痛苦的弧度,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呸!那狗东西根本就没敢靠近古籍区!他们只是在外面转悠,就被…被一些‘东西’缠上了!折损的人,有一半是死在回来的路上,被疤脸强那混蛋拿来挡刀了!”
他猛地凑近一步,带着浓重体味的呼吸几乎喷在封野脸上,那只猩红的机械义眼红光暴涨,声音变得更加急促而压抑:“古籍区地下密室…那地方邪门得很!上次真正靠近那里,并且活着回来的人…只有一个!”
石坚说到这里,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只完好的左眼里,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混杂着恐惧和悲伤的复杂情绪。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只布满老茧的左手,颤抖着伸向自己腰腹间缠着的、早已被血污和汗渍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厚重绷带!
“看清楚了!小子!这就是…靠近那本书…靠近那块该死水晶的下场!”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哑。
他猛地抓住绷带的边缘,用力一扯!
“嘶啦——”
绷带被粗暴地撕开、扯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比医疗棚里阿土膝盖上的黑脓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瞬间爆发出来!那是高度腐烂的伤口、某种化学药剂、以及…一种冰冷的、类似金属锈蚀却又带着诡异甜腥的气息!
封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咙!
在石坚腰腹右侧,肋骨下方的位置,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伤口!
那里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暗紫色,边缘翻卷、溃烂,流淌着粘稠的黄绿色脓液。但这恐怖的伤口只是背景!真正让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是伤口深处,那几根暴露在外的、沾满脓血和坏死组织的惨白肋骨之间,深深嵌入血肉和骨骼缝隙里的东西!
那是几簇…晶体!
幽蓝色的晶体!
它们大小不一,形状尖锐而扭曲,如同从地狱深处生长出来的、剧毒的水晶荆棘!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最大的则如同婴儿拳头般大小!这些晶体的质地极其诡异,并非完全透明,而是如同最浑浊的深海冰层,内部仿佛有粘稠的、深蓝色的液体在极其缓慢地流动、旋转!晶体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覆盖着极其细微、如同活物神经脉络般的暗金色纹路,那些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幽蓝色光芒!
一下…又一下…
如同拥有生命的心脏般,随着石坚痛苦而沉重的呼吸,那嵌在骨肉里的蓝色晶簇,其内部的深蓝粘稠物和表面的暗金纹路,竟在有节奏地、极其微弱地搏动着!那搏动的幽蓝光芒,如同活物的呼吸,映照着周围翻卷溃烂的暗紫色皮肉和惨白的骨茬,形成了一幅足以让最坚强的人也精神崩溃的、活生生的地狱画卷!
“看…看清楚了吗?”石坚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额头上布满了因剧痛和激动而渗出的冷汗,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流下。“那鬼地方…根本没有什么书!只有…只有那块该死的、蓝色的、会动的水晶!它就嵌在密室中央的地上!像…像一颗巨大的、长在地上的恶魔眼睛!”
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因痛苦和回忆的恐惧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封野:“我们…我们当时三个人…靠近了它…只是想…只是想看清楚点…”他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场景。“然后…它就…它就‘醒’了!”
“嗡——!”石坚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腰腹间那几簇嵌入骨肉的蓝色晶簇,仿佛受到了他激烈情绪的刺激,搏动的幽蓝光芒骤然变得明亮、急促起来!内部流动的深蓝色粘稠物旋转加速,表面暗金色的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灼亮!
“啊——!”石坚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身体痛苦地佝偻下去,左手死死按住腰腹间那搏动发光的伤口,指缝间渗出更多粘稠的黄绿色脓液。“光…蓝色的光…像针一样扎出来!老狗和老烟枪…他们…他们离得最近…”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的颤音,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他们的身体…就在我眼前…像…像蜡烛一样…融化了!”石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般的尖利,“融化成了一滩…一滩冒着蓝烟的烂泥!连骨头都没剩下!”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只猩红的机械义眼疯狂地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那光…也扎到了我…像…像活的虫子…钻进了我的肉里…我的骨头里!”他指着自己腰腹间那搏动发光的晶簇,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憎恨,“它…它在吃我!像寄生虫一样!一点…一点地啃我的骨头!吸我的血!”
“我…我拼命跑…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逃出来…”石坚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绝望,“疤脸强那混蛋…在外面接应…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出来…看到我身上的‘东西’…他…他连靠近都不敢!像见了鬼一样!最后…最后是林医生…用刀…用火烧…才勉强止住了外面的溃烂…但里面的‘东西’…取不出来!它…它已经和我的骨头…长在一起了!”他那只按在伤口上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剧烈的疼痛让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那根本不是什么书!也不是什么宝藏!”石坚猛地抬起头,那只猩红的机械义眼和那只布满血丝、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眼睛,同时死死地盯着封野,声音嘶哑如同泣血,“那是魔鬼的陷阱!是吃人的怪物!靠近它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他指着封野手中那把锈蚀的铜钥匙,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瘟疫之源,“你拿着这钥匙…就是去送死!就是去给那怪物…送点心!”
石坚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封野心中那点被逼出来的决绝火焰,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更深的恐惧。腰腹间搏动的蓝色晶簇,那活物般的幽光,那深入骨髓的寄生描述…远比任何关于变异怪物或恶劣环境的警告都更令人毛骨悚然!那不是战斗,那是…献祭!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牙酸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大笑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从营地大门的方向传来。
“哈哈哈哈!老不死的!又在吓唬我们的小朋友了?”疤脸强那庞大的身躯出现在门缝的阴影里,他并没有完全走出来,只是斜倚着锈蚀的门框,抱着双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残忍的玩味。他那只包裹着金属护臂的右手,依旧在随意地把玩着那个空了的猩红药剂注射管。
他的目光扫过石坚腰腹间那暴露在外的、搏动着幽蓝光芒的恐怖晶簇伤口,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加狰狞。
“怕死?”疤脸强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钢针,从石坚身上移开,钉在脸色苍白的封野脸上,充满了恶意的挑衅。“怕死就现在跪下!跪下来给强哥我磕三个响头,舔干净老子的靴子!说不定老子心情好,赏你块虫饼,让你那小姘头当个饱死鬼?”他晃了晃手中的空注射管,里面残留的猩红液体在昏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液,“或者…你也想尝尝这‘血沸’的滋味?保证让你忘了什么断骨头的疼,像条疯狗一样冲进图书馆,死也死得痛快点!哈哈哈!”
刺耳的狂笑声在风沙中回荡。
石坚佝偻着身体,痛苦地喘息着,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死死盯着疤脸强,却又因腰腹间晶簇的剧烈搏动带来的剧痛而无法发作。
封野站在原地,风沙抽打着他沾满污垢和血迹的脸颊。左手空空如也,断掉的合金管留在了垃圾山。右肩胛骨断裂的剧痛,肋间的刺痛,石坚伤口那搏动的幽蓝晶簇带来的视觉冲击,疤脸强恶毒的嘲笑和手中那支象征着狂暴与毁灭的猩红药剂…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啃噬着他的意志。
跪下?像狗一样舔疤脸强的靴子?然后眼睁睁看着阿土在痛苦中腐烂死去?
或者,吞下那猩红的药剂,变成一头失去理智的怪物,冲进图书馆,成为那蓝色水晶的养料?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指尖冰凉。视线有些模糊,垃圾山上那半枚吊坠坠入熔铅时迸发的幽蓝火花,母亲临终前紧握吊坠的模糊面容,阿土草席上痛苦喘息的身影…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疯狂闪回、旋转。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临界点。
一只粗糙、布满老茧、却异常温暖而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封野冰冷的、微微颤抖的右手手腕!
是石坚!
老猎人佝偻的身体不知何时挺直了一些,尽管腰腹间那搏动的蓝色晶簇因他的动作而光芒更盛,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让他额角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淌下。但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锐利、坚定,如同经过无数次打磨的燧石,在黑暗中迸发出不屈的火星!
他那只完好的眼睛,不再看疤脸强,也不再流露恐惧,只是死死地盯着封野的眼睛。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深切的悲悯,有无法言说的痛苦,有对命运的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望深渊中淬炼出的、近乎野蛮的生存意志!
“小子…”石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味道,却蕴含着千钧之力。“在这操蛋的末世…骨头可以断!血可以流!甚至命…都可以丢!”
他抓着封野手腕的力量猛地加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但脊梁!不能弯!!”
随着这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吼,石坚的左手猛地探向自己后腰!动作快如闪电!
“唰啦!”
一声金属摩擦皮革的锐响!
一道寒光,骤然划破了铁锈营地门外昏沉压抑的空气!
石坚将一柄连鞘的猎刀,重重地拍进了封野冰冷的掌心!
那刀鞘是用某种厚实、黝黑、布满细密划痕的兽皮鞣制而成,边缘用坚韧的筋线反复缝合固定。刀柄则用深色的、吸汗防滑的缠布层层包裹,布条早已被岁月、汗水和血渍浸染得看不出原色,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黑色的油润光泽。
刀一入手,封野就感到掌心一沉。分量十足!远比他那把丢失的猎刀沉重得多。刀鞘和刀柄传递来一种冰冷的、坚硬的触感,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历经杀戮的凶戾气息。缠布粗糙的质感摩擦着他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丝麻木。
“拿着!”石坚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那只猩红的机械义眼,红光牢牢锁定着封野,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沉重。“这是我最后的家伙什…也是我…活到现在的依仗!”
封野下意识地握紧了刀鞘。冰冷、坚硬、沉重。这触感像是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瞬间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恐惧和混乱,带来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镇定感。
他的目光,顺着刀鞘缓缓上移,落在了紧裹刀柄的、深色油润的缠布上。在靠近护手的位置,那层层包裹的缠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伸出拇指,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郑重,轻轻拨开了那几层被油汗浸透、变得异常坚韧的缠布边缘。
露出了下面被深深压刻在刀柄金属基座上的两行小字。
字迹古朴、苍劲,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历经风霜的凛冽气息,仿佛是用最坚硬的刻刀,蘸着鲜血和意志,一笔一划铭刻上去的:
**破锈见光**
**斩厄求生**
八个字!
如同八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入封野被绝望和恐惧充斥的心海!
破开锈蚀的囚笼,方见一线天光!斩断世间的厄难,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这不是装饰,不是口号。这是铭刻在武器上的生存信条!是在这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废土之上,一个老猎人用血与骨、用无数次的生死搏杀淬炼出的、最后的倔强与信念!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从紧握刀柄的掌心窜起,顺着冰冷的手臂逆流而上,瞬间冲散了盘踞在心头的刺骨寒意!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共鸣!一种在绝境中被点燃的、名为反抗的火焰!
“铮——!”
一声清越、冷冽、带着金属颤音的龙吟之声,骤然响起!
封野的左手,如同被这八个字赋予了生命和力量,快如闪电般握住了同样被油汗浸透的刀柄!五指收拢,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手腕猛地发力!
缠布猎刀出鞘三寸!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寒光,如同挣脱束缚的冰龙,骤然从狭窄的缝隙中迸射而出!瞬间撕裂了周遭昏沉污浊的空气!
刀身狭长、笔直、厚重!刃口并非新磨的雪亮,而是带着无数次劈砍、格挡、切割留下的细微磨损痕迹,呈现出一种历经百战的、深沉内敛的暗哑银灰色。在靠近刀尖的刃面上,甚至能看到几处细小的、如同米粒般的崩口,那是与更坚硬之物碰撞留下的勋章。但这丝毫掩盖不住其本身蕴含的、那股斩金断铁的凌厉锋芒!
冰冷的刀光映亮了封野的脸颊。污垢、血迹、青肿、苍白…所有的狼狈都在这道寒光下无所遁形。然而,他那双被绝望和恐惧短暂遮蔽的眼睛深处,此刻却如同被投入火种的干柴,猛地燃起两簇幽暗却无比炽烈的火焰!那火焰之中,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和恐惧,而是被逼到悬崖尽头后,从骨髓深处榨出来的、混杂着毁灭与生机的狂暴意志!
刀光流转,清晰地映照出他眼底深处那片翻腾不休的、昏黄色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沙暴!
疤脸强倚在门框上的身体,在那道出鞘的寒光和封野眼中骤然爆发的凶光下,不自觉地绷紧了一瞬。他脸上那戏谑残忍的笑容微微凝固,玩味注射管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那只包裹在金属护臂下的右手,手指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石坚佝偻的身体挺得笔直,腰腹间那搏动的蓝色晶簇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幽光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但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却缓缓扯出一个近乎解脱的、带着血性的惨烈笑容。他那只猩红的机械义眼,红光稳定而锐利,如同指引前路的灯塔。
封野握紧刀柄,冰冷的金属触感与掌心伤口的刺痛交织,化为一股奇异的力量灌注全身。他最后看了一眼石坚腰腹间那搏动的、象征着恐怖与未知的蓝色晶簇,看了一眼疤脸强手中那支残留着毁灭猩红的空管。
没有言语。
他猛地将出鞘三寸的猎刀重重推回刀鞘!
“锵!”
金属撞击的清鸣如同战鼓擂响!
下一刻,他攥紧刀鞘,攥紧那把锈蚀的钥匙,将石坚那“破锈见光,斩厄求生”的信念死死刻入心底,再不回头,一步踏入了前方那片被风沙笼罩的、通往地狱图书馆的荒漠!
身影,瞬间被昏黄的沙尘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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