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的狠话，林晚晴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赌徒的威胁，就像是风中的枯叶，听着吓人，却毫无分量。她如今手握三十年的土地承包合同，眼前的格局，早已不是那个小小的菜摊所能局限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去批发市场补货，而是将家里剩下的一些蔬菜都搬上了三轮车。她的计划很明确，今天卖完存货，就把菜摊的生意暂停一下。
“石头坡”的开荒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她必须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当她到达农贸市场时，王大哥和张嫂他们已经出摊了，看到她，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小林，昨天没事吧？”王大哥关切地问。
“没事，王大哥，谢谢你。”林晚晴笑着，将一捆最新鲜的小葱递过去，“以后我那前夫要是再来，你们就当看耍猴，别跟他一般见识。”
她轻松的语气让大家都放了心。
林晚晴的菜摊前，很快又围满了人。经历了昨天的事，大家对她更是同情和支持，买菜也比平时爽快许多。
然而，就在生意最好的时候，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市场的人群中。
领头的正是张兰。她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头发也故意弄得乱糟糟的，脸上还抹了两道锅底灰，一副凄苦落魄的模样。她身边跟着几个平日里爱嚼舌根的街坊邻居。
她们没有直接冲到林晚晴的摊位前，而是在人群外围，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清的声音，开始了她们恶毒的表演。
“哎哟，真是作孽啊！”张兰一拍大腿，干嚎起来，“我那可怜的孙子孙女，天天被她喂烂菜叶子，吃得面黄肌瘦的啊！”
一个邻居立刻接话：“可不是嘛！我还听说啊，她那些菜，都是从城外乱葬岗旁边那条臭水沟里捞出来的！所以才长得那么水灵，其实里面都烂了心了！”
“我的天！这么恶心啊？”另一个压低了声音，却说得更响，“怪不得她卖得比别人便宜，原来是这种黑心菜！吃了不得生病啊！”
这些话，像是一滴滴毒液，迅速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人们的谈话声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几个正准备掏钱的顾客，也迟疑地把手缩了回去。
“大妹子，她们说的是真的吗？你这菜……”一个大妈狐疑地看着自己菜篮子里的青菜，脸上写满了嫌弃。
林晚晴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明着来不行，李建军和张兰就开始用这种最下作、最阴损的招数。这种谣言，最是伤人，也最难辩驳。你说没有？谁能证明？
不等林晚晴开口，旁边的王大哥先火了。他把剔骨刀往案板上“铛”地一剁，指着张兰就骂：“你个老虔婆，在这里胡咧咧什么！小林的菜是哪来的，我们这些天天在一起的摊主还不知道？那是她每天天不亮，骑着三轮车去几十里外的菜农基地拉回来的！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
“就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张嫂也叉着腰骂道，“自己儿子不争气，把人家姑娘逼走了，现在还来泼脏水！你安的什么心！”
老主顾们也纷纷帮腔：“林姑娘的菜好不好，我们天天吃的人最清楚！”
张兰被众人骂得缩了缩脖子，却依旧梗着脖子犟嘴：“你们，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就是个黑了心的狐狸精！”
看着张兰那副撒泼打滚的丑恶嘴脸，林晚晴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对付这种人，解释和愤怒都是无用的，只有用最坚硬的事实，给她最响亮的耳光。
她站上一个空菜筐，让自己显得更高一些，然后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静一静！”
嘈杂的市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林晚晴看着众人，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片坦然和平静。
“我林晚晴的菜，干不干净，好不好，吃过的街坊心里都有一杆秤。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想多做辩解。”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洪亮而自豪，“但是今天，我要借着这个机会，宣布一件大好事！”
她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在昨天，我已经和陈家村签了正式合同，承包了村西五十多亩的荒山！从今天起，我林晚晴，就要开办自己的农场了！”
“我不仅要种菜，还要种出咱们县城最新鲜、最干净、最好吃的菜！到时候，我会建大棚，引山泉，用最好的肥料！我欢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去我的农场参观、监督！”
“所以，这个小小的菜摊，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摆了！”
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响。
承包五十多亩荒山？
开办自己的农场？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目瞪口呆，包括正在撒泼的张兰。她张着嘴，忘了哭嚎，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她还在用臭水沟、烂菜叶这种手段攻击林晚晴的小菜摊时，人家已经悄无声息地，要去当一个拥有五十多亩地的“农场主”了？
这巨大的落差，让她的谣言瞬间变成了一个可笑至极的笑话。
短暂的震惊过后，人群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天啊！小林要去当老板了！”
“我就说这姑娘有出息！”
“以后咱们是不是就能吃上小林自己种的菜了？那肯定错不了！”
林晚晴没有再理会石化当场的张兰，她跳下菜筐，笑着对众人说：“为了庆祝，今天剩下的菜，半价处理！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瞬间将菜摊围得水泄不通。
张兰和她带来的几个长舌妇，被挤到了人群最外围，看着被众人追捧的林晚晴，她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就像是舞台上被戳穿了谎言的小丑，狼狈不堪。
张兰浑身发抖，她知道，她又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她想用谣言的毒箭射杀林晚晴，却被林晚晴用实干的铁锤，砸得粉身碎骨。
半小时后，林晚晴卖光了所有的菜，在众人的道贺声中，潇洒地骑着空空的三轮车离开了市场。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陈家村。
村委会的大院里，果然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绝大多数都是村里的妇女，个个眼里都闪着期盼的光。陈书记的大喇叭威力无穷，一天一块钱还管饭的好事，足以让全村都为之沸腾。
看到林晚晴来了，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老板来了！”
“姑娘，你看我行不？我干活可利索了！”
陈书记费力地维持着秩序：“大家别挤！排好队！让林同志先说话！”
林晚晴走到人群前，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各位大嫂、婶子，谢谢大家能来！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肯下力气，手脚麻利，不偷懒耍滑，我都要！工钱一天一块，当天结算，中午我管饭，保证大家吃饱吃好！”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谁要是想来混日子，那我一分钱都不会给，立马请她走人！大家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人群齐声高喊，热情高涨。
林晚晴满意地点点头，她从人群中挑了一个看起来最稳重踏实，年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
“这位大嫂，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桂香。”妇人有些拘谨地回答。
“好，王大嫂，”林晚晴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开荒队的队长。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看着点大家干活。你的工钱，比别人多两毛，一天一块二。你愿意吗？”
王桂香愣住了，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愿意！我愿意！老板你放心，我保证带大家好好干！”
这个小小的任命，瞬间就让在场的妇女们看到了林晚晴的公正和魄力。跟着这样的老板干活，心里踏实！
很快，一支由三十名农村妇女组成的“开荒娘子军”就组建完成了。
在林晚晴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赴“石头坡”。
当看到那片长满半人高杂草、遍地都是碎石的荒坡时，即使是做惯了农活的妇女们，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别怕！”林晚晴拿起一把镰刀，第一个动手，“我们先把这片区域的杂草割掉，然后分片清理石头！今天我们的目标，就是清理出这半亩地！”
她的身先士卒，极大地鼓舞了众人。
“开干！”王桂香一声吆喝，三十个女人立刻挥舞着镰刀和锄头，投入了热火朝天的劳动中。
一时间，镰刀割草的“唰唰”声，锄头挖石的“叮当”声，还有女人们爽朗的笑骂声，汇成了一首充满生命力的交响曲，在这片沉寂了多年的荒坡上奏响。
林晚晴一边干活，一边不动声色地将稀释过的灵泉水洒在众人脚下的土地上。
中午，她让王桂香带着两个帮手，用她提前买好的大米和猪肉白菜，在山坡下支起大锅，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猪肉白菜炖粉条，配上白面馒头。
那扑鼻的肉香，让干了一上午活的女人们口水直流，吃得满头大汗，一个个都赞不绝口。
吃饱喝足，休息片刻，干劲更足了。
傍晚时分，当太阳落下山坡时，所有人都累得直不起腰，但看着眼前那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黄褐色土壤的土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满的成就感。
林晚晴当场兑现承诺，给每个人发了一块钱崭新的票子。
“明天继续！”她笑着对众人说。
“好嘞！”大家拿着来之不易的血汗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送走众人，林晚晴独自一人站在山坡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农贸市场的谣言，李建军的阴谋，都显得那么遥远和渺小。
因为她知道，当一个人开始脚踏实地，用双手去创造未来时，任何的口舌与非议，都将变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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