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没有光爆,没有能量的潮汐。但那从虚空尽头、从“观测者-零”意志核心处爆发的 “逻辑风暴” ,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攻击都更加撼动本源。
这是一种规则的崩塌,一种存在根基的动摇。
万法归一塔内,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眩晕,仿佛脚下的坚实大地骤然化为流沙,赖以生存的物理常数正在疯狂跳动。控制台上,代表外部规则环境的监测符文不是闪烁,而是成片成片地陷入混乱、碎裂,继而彻底熄灭,仿佛那片区域的“规则”本身被某种力量从底层格式化了。
“成……成功了吗?”赵明强忍着意识的不适,声音干涩。他无法直接感知到那种层面的对抗,但塔体的剧烈震荡和监测系统的全面失灵,无不昭示着远方正在发生某种惊天动地的剧变。
苏小婉的身影在信息流中剧烈波动,她试图连接外界的“信息感知”,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充满了矛盾与无效数据的“逻辑乱码”。“我看不到……那片区域的‘信息’结构彻底崩溃了!就像……就像整个数据库被一道无法理解的病毒彻底搅成了混沌!”
石岗和雷加尔等人也面面相觑,他们能感受到那令他们心悸的、腐化而磅礴的意志压迫感,正在以一种极不稳定的方式剧烈起伏,时而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发出无声的尖啸,时而又如同短路的机器般陷入诡异的停滞。
“逻辑奇点……命中了。”云珩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她能通过星语者血脉中那丝对宇宙本源的微妙感应,隐约“听”到那来自规则层面的、垂死的哀鸣。那是“观测者-零”核心逻辑正在被自身无法处理的悖论无限撕裂、崩解的声音。
林弦的意识体几乎完全透明,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强行创造并发射“逻辑奇点”,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心力与“混沌知性”的根基。他靠在云珩身上,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片已无法用任何传感器观测的虚空,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深沉的凝重。
“还不够……”他微弱地喘息着,“逻辑风暴……能重创它,但……无法根除。它的权限……根基仍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远方那片规则的混沌中心,那股腐化的意志在经历了最初、最剧烈的崩溃后,并未彻底消散,反而开始以一种更加扭曲、更加疯狂的方式……重新凝聚!
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高效、充满绝对控制欲的形态,而是变成了一种充斥着无尽痛苦、愤怒、以及毁灭一切冲动的、歇斯底里的 “逻辑残骸集合体” !
它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分析”,残存的逻辑碎片只剩下最原始、最直接的指令——毁灭!毁灭眼前这个带来痛苦的变量!毁灭一切!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着规则碎片、信息乱流和纯粹毁灭意志的 “终末潮汐” ,以“观测者-零”残存的核心为原点,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席卷开来!
这不是攻击,而是崩溃的余波,是“逻辑奇点”引爆后,将其内部所有矛盾、所有无法解析的悖论、连同“观测者-零”自身被撕碎的腐化逻辑,一同抛洒出来的、毁灭性的“垃圾信息海啸”!
它所过之处,空间结构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般无声消失,时间流变得支离破碎,甚至因果律都出现了短暂的倒错。这是一种比“终末奇点”更加无序、更加不可预测的毁灭!
“防御!最高强度!放弃所有逻辑结构防御,只保留最基础的物理常量锚定和能量屏障!”林弦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面对这种纯粹的、混乱的“逻辑垃圾潮汐”,任何精妙的“法则程序”和“逻辑陷阱”都失去了意义,只会被其蕴含的无数矛盾瞬间冲垮。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一块顽石般,死死守住自身存在的基础,硬抗过去!
万法归一塔将所有的能量和算力都集中到了最基础的结构稳定和能量防御上。塔身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是文明在绝对混乱面前,扞卫自身“存在”的最后倔强。
“终末潮汐”轰然撞上了万法归一塔!
没有爆炸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亿万玻璃同时被碾碎、又仿佛无数种不同频率的噪音混合在一起的、足以让任何有序意识发狂的 “信息噪音” !
塔身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外层防御屏障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层层剥落、消融。塔体内部,灯光疯狂闪烁,甚至不时陷入一片黑暗,各种仪器冒出刺眼的电火花,不少区域传来了结构扭曲的金属呻吟声。
一些精神力较弱的成员,在这恐怖的“信息噪音”冲击下,抱着头颅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他们的意识仿佛被塞入了无数互相矛盾的念头和景象,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是一场纯粹的消耗战,比拼的是谁能在对方彻底崩溃的余波中,坚持得更久。
林弦在云珩的支撑下,死死盯着外界那无边无际的、色彩混乱扭曲的“潮汐”。他的“混沌知性”虽然濒临熄灭,但那源自科学家的、对现象的观察与分析本能依旧在运转。
他看到了,在那片毁灭性的潮汐中,“观测者-零”那残存的、疯狂的核心,正在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逻辑风暴的伤害是毁灭性的,它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理智和结构,只剩下本能的破坏欲。
但,它依旧没有彻底消亡!
而且,林弦注意到,在那疯狂的核心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其腐化本质的、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光点”,正在试图重新稳定下来。那似乎是……未被完全污染的、“根源协议”最底层的某种…… “格式化重启程序” ?!
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林弦的心头。
“观测者-零”或许会因逻辑风暴而“疯癫”,甚至部分“死亡”,但构成它存在根基的“根源”权限和底层协议,可能具备某种…… “安全模式” 或者 “终极重置” 机制!一旦让它完成重启,哪怕只是一个残缺的、更加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只剩下纯粹执行力的“格式化程序”,对于已经油尽灯枯的万法归一塔来说,同样是灭顶之灾!
必须在它完成重启之前,给予最后一击!彻底瓦解那个核心!
可是,怎么办?塔内能量濒临枯竭,所有人都到了极限,他自己更是连维持意识清醒都极为艰难。还有什么力量,能够穿透这狂暴的“终末潮汐”,去打击那残存的核心?
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塔心光梭,投向了那枚静静旋转的、“锈蚀”印记。
这枚源自“终末奇点”、蕴含着归墟与寂灭之力的印记,是唯一可能与这片“终末潮汐”同源,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吸收”或“引导”其力量的存在。
一个无比疯狂、赌上一切的最终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要……主动引动“锈蚀”印记!不是用它来防御,而是以其为“桥梁”和“放大器”,强行接引外界的“终末潮汐”,将其力量导向“观测者-零”那残存的核心!
这无异于玩火自焚!一个操控不当,未被“观测者-零”核心吸收的“终末”之力,首先就会将万法归一塔彻底湮灭!
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云珩……帮我……”林弦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把我……送到塔心……光梭那里……”
云珩看着林弦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的心猛地一沉,但看到外界那依旧在肆虐、并且核心处那点不祥的“光点”正在逐渐稳定的“潮汐”,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没有劝阻,只是紧紧握住林弦近乎透明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我陪你。”
两人顶着塔体的剧烈震荡和无处不在的“信息噪音”,艰难地向着塔心区域挪动。
而此时,外界那“终末潮汐”的强度,似乎开始出现了一丝微弱的衰减迹象。但与此同时,“观测者-零”残存核心处,那个代表着“格式化重启”的冰冷光点,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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