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瞧见许成意几近破碎的表情，心中大笑，许成意的所有心思在他这里就是透明的玻璃，完全透，阴魂不散？这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要不是郑老打了退堂鼓，他是不可能踏足这里的，那谁能料到郑老身上会发生那些事。
只能说是时也，命也，他不也是在来之前才晓得周虹从许成意这里得到了露脸的机会。
今天与会人员是与会人员，拍卖公司却是以展位的方式出现在会场，对公司进行宣传，吸引与会的古玩藏家与拍卖行达成合作，商业的意味更浓。
许成意就没在与会名单里看到谢砚的名字，这冷不丁地见到他和周虹并肩走进来，心都凹陷了一大块，亲手铸就的机会，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要有这小子在，他就和周虹丁不离卯，卯不离丁，自己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谢砚嘴角轻扯，没有机会你不是制造了机会，现在又这么丧气，不说门当户对的事，就这追女崽的水平与技巧真是和他半斤八两，两人都好不到哪去。
谢砚与许成意颔首打过招呼，便与周虹暂时分道扬镳。
经过主办方的允许，谢砚顶替了郑老的位置，登记时直接在原属于郑老的名姓栏里签下自己的大名，落笔之时身后传来一个讶异的声音——“这是谢老的孙子？”
谢砚回头，身后无人开口说话，只有数道好奇的眼神投射过来，谢砚乖觉地笑容相对。
今日古玩大会在酒店举行，光线特别调整过，既不过度明亮，也不会昏暗，一会儿展出的古玩都能被尽情欣赏，展示区被一面长长的屏风隔开，现在还不能赏玩。
与会者三三两两地到场，个个衣着考究但并不张扬，不比有些名利场上可劲地往身上堆砌奢侈品牌，这里的嘉宾都在手串这样的配饰上下足功夫。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沉香、老紫檀、老黄梨等等手串就算了，居然还有古玛瑙、汉琉璃这样的高古珠饰串，真是长了眼了！
这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争奇斗艳，此时此刻，谢砚由衷地感谢郑老给他这个长见识的机会。
谢砚的目光不时游离，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老谢头死了多少年了，他儿子、儿媳妇一直帮着国家进行考古工作，这小子是老谢头的孙子吧。】
谢砚扭头一看，右侧后面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望着他，左右又没有别人，看来是他了。
两人眼对眼，莫名地有些喜感，还是这个男人先绷不住，默默地移开眼神。
大多是老面孔的会场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生面孔，关注的人其实不少，不过他们都是老前辈，也不愿意屈尊主动开口，个个心里直冒问号，就是不张嘴。
谢砚也觉得尴尬呀，大家都闲然自若的，自己总不能莫名其妙地来个自我介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想出风头。
恰在此时，所有人突然骚动，人群自动朝两侧退开，一位白发老者在五六个人的簇拥下走进来，这人看着年岁极大，满头发白不说，走路都双份，需要借助手中拐杖。
谢砚一看那黑漆漆的龙头拐杖眼皮顿时一跳，等这位老人家更近些，看清楚这龙头上的黑筋，心里直咋舌——这根拐杖了不得！
老人家察觉到谢砚的眼神，见他双眼冒光似地盯自己的拐杖，不问他的名姓，说道：“还没有在古玩大会见过这么年轻的后辈，怎么，认得我这拐杖？”
“檀香紫檀，有黑筋，这是最顶级的紫檀木，要氧化数年才能变成深紫色或紫黑色，纹理大气，和您的气质极为相配。”谢砚说道：“随身用品尚且如此，展品更让晚辈期待。”
“哈哈哈，年纪尚轻，眼光独到，”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下谢砚，问道：“叫什么名字？”
“谢砚。”
“单名一个砚字，”老人家若有所思：“谢邈是你什么人？”
“是我爷爷。”
猜测成真，现场响起一片哗然之声——【还真是老谢头的孙子。】
【眼头劲还是有的，一眼瞧出是檀香紫檀。】
【老谢家还真是后继有人了，这小子有点灵气。】
【哼，儿子不行孙子来顶，老谢头还是有些运气的，不过这小子看着还是太嫩了些。】
原本还算静寂的场所里终于起了骚动，始作俑者还是自己这个毛头小子，不过什么叫儿子不行孙子来顶，他爸也是正儿八经学到了的，现在干的也是考古，不知道远在西北的老爸有没有打上几个喷嚏。
谢砚这个猛闯老前辈圈层的新人成为核心后照样是面色坦荡，倒是跟着这位白发老人一同进来的人站出来道：“白老，小砚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天赋过人。”
“只是谢家的那一摊子总要有人守着，他爸爸做不了的事，全由这孩子担着了。”
说话的人正是郑老头即将离婚的原配妻子，谢砚见到言奶奶如遇甘霖，忍不住对着她笑。
言莹淡淡地一笑，他姓郑的做了亏心事不敢出席这种场合，她作为受害者为什么要避人。
身为古书画的传承人，这种场合意义重大，她是一定要来的，倒是老郑还算做了一回好事，把机会送给了谢砚，也不枉谢大哥生前对他的照顾。
听到言奶奶的心声，谢砚莫名感动，不论他们这对夫妻的恩怨，两人对他都是好的。
等等，白老，难道是那位？！
谢砚欢喜地差点蹦起来，随即神色郑重，目色崇敬，白老本名白遇臣，今年八十有二，他在古玩圈属于珍品级的玩家，但最大的贡献是帮着国家追讨文物，并无偿捐献无数藏品。
这功绩，要是家里有族谱的话，那是能单开一页的程度。
没族谱也没事，后来人必定能记得白老的名字，这是活着的英雄。
只是这样的英雄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现在再看白老颤颤巍巍的身形，谢砚的鼻子微酸，这世间有几件事情最令人难过，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江郎才尽。
就算到了这个年纪，这几年白老依旧活动在一线，频频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继续着让文物回家的行动，好在这些年国力强盛，追讨不说，主动归还的也变多了。
想来白老看到如今一幕定是欣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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