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的老槐树下,几个老汉正围着石桌下棋。棋子拍在石桌上啪啪响,像在敲着啥规矩。旁边蹲着看棋的二柱子,脚边放着个破了口的粗瓷碗,里面的凉茶快喝光了。
“我说李大爷,您这马咋能这么跳?规矩里马走‘日’字,您这都快走出‘田’字了!”二柱子急得直拍大腿。
李大爷捻着胡子笑:“规矩是人定的。昨儿咱还说‘象’不能过河,今儿就许它过了,咋?你不服?”
“那哪成!”二柱子梗着脖子,“没规矩不成方圆。就像咱村的水渠,谁都往自家地里多引点水,那下游的地不就旱死了?”
这话正被路过的马克听见,他手里还攥着本卷了角的《社会契约论》,忍不住接话:“二柱子这话,跟卢梭说的‘社会契约’倒对上了。卢梭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中’,这‘枷锁’就是规矩——为了大伙都能过好,总得让点步,守点规矩。”
刚从镇上扯完布的苏拉,把布包往胳膊上一搭:“那自由不就没了?照这么说,人还不如野地里的兔子自在,兔子想往哪儿跑往哪儿跑,不用守啥规矩。”
下棋的王大爷把棋子一推:“兔子自在?前儿后山来了只狼,兔子跑得慢点儿就成了狼崽子的口粮。人守规矩,就像咱盖房子打地基,看着把土夯实了是费劲,可房子能盖得高,不怕刮风下雨。”
马克翻开书,指着上面的字:“卢梭说的‘枷锁’不是别人硬套的,是自己选的。就像咱村选村长,选出来的人定规矩,其实是大伙把自己的一点自由交出去,换个安稳。比如水渠的规矩,是浇地的人一起商量的,不是哪个人逼的——这就叫‘社会契约’,用小自由换大安稳。”
“可要是规矩定得不公平呢?”苏拉想起去年村里分救济粮,会计把好粮多给了自家亲戚,“那时候的‘枷锁’,不就成了欺负人的绳子?”
“所以契约得讲‘公意’。”马克的声音提了些,“卢梭说‘公意’不是‘众意’,不是多数人说了算就对。比如全村人都觉得该把五保户的房子拆了盖戏台,多数人同意,可这不对,因为欺负了少数人。‘公意’得是对大伙都好,哪怕少数人暂时不理解。”
李大爷重新摆起棋子:“这话在理。早年村里没桥,过河得绕三里地。有人说‘咱凑钱修桥’,也有人说‘我这辈子不咋过河,不修’。最后还是修了,修起来才发现,哪怕不过河的人,买东西也方便了——这就是‘公意’,看着暂时委屈了不愿修桥的,长远看都沾光。”
二柱子挠挠头:“那‘自然状态’又是啥?卢梭说人在自然里更自由,难道光着屁股满山跑比现在好?”
“那是打比方。”马克笑了,“卢梭说的‘自然状态’,是说人本来没那么多坏心眼,是社会把人教复杂了。就像咱村的娃,刚生下来都一样,长大了有的学好,有的学坏,多半是看身边人咋做。他说社会契约得保护人的本真,别让规矩把人心教歪了。”
苏拉蹲下来,捡起片槐树叶:“可规矩咋能不教歪人?就像我表叔,在城里当小吏,刚去时还老实,后来见人送礼就收,说‘大家都这样’。这契约咋没管住他?”
“那是契约坏了,得重新定。”王大爷落了颗棋子,“就像咱村的老磨坊,磨盘转久了就偏,得重新校准。卢梭说要是掌权的人不按‘公意’办事,大伙就有权把契约撕了重订——这不是瞎闹,是让规矩回到正路上。”
太阳慢慢往西沉,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马克合上书,看着下棋的老汉们你一言我一语,忽然觉得村里的规矩就像这棋局,有输有赢,有争有让,但总归是为了把棋下下去。卢梭说的自由,大概不是没人管的自在,是守着大伙都认的规矩,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就像水渠里的水,顺着渠沟流,既浇了地,也没冲了岸,这才是真自由。
苏拉扛起布包要走,回头道:“照这么说,我娘让我别跟二柱子学掏鸟窝,也是种‘社会契约’?”
马克点头:“算!为了鸟能活下去,也为了你别摔着,这规矩挺好。”
二柱子红了脸,挠挠头,把脚边的空碗踢到了一边。槐树下的棋子声又响起来,像在说:这世上的自由,从来不是想干啥就干啥,是知道该干啥,也能安心干成啥——就像这老槐树,扎根在土里,看着被风吹,被雨打,可年年都发芽,活得踏踏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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