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刚驶出蓝莓星云，导航系统突然弹出条陌生信号，频率竟与少年留下的铜勺振动频率完全吻合。加尔调大音量，电流声里混着段断断续续的话：“……星尘灶台……第三块砖……”
“是他的信号！”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猛地站起来，鼻尖的糖霜还没擦干净，“笔记本里提过，他在陨石带藏了个‘秘密灶台’！”
星舰在陨石带穿梭，那些漂浮的岩石上竟都缠着银缕花的藤蔓，像系着无数条引路的丝带。加尔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信号源：“就在那颗最大的铁陨石里，信号最强。”
陨石表面有道人工开凿的裂缝，刚好容一人通过。孩子们举着发光棒往里钻，岩壁上布满细密的刻痕，是少年记录的日期——从“第一次尝试用星尘生火”到“第108次，终于把锅烧开了”，字迹从歪歪扭扭变得工整，最后几个字还带着点得意的弯钩。
深处果然有座灶台，是用陨石碎片砌的，台面被熏得发黑，却擦得锃亮。灶膛里还有未燃尽的星尘，散发着淡淡的暖光。加尔伸手摸了摸台面，竟还带着余温，像刚有人用过不久。
“看这里！”林飞指着灶台第三块砖，砖面上刻着个小小的“推”字。他按下去，砖面应声凹陷，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个铁皮罐，罐口用布仔细封着。
打开罐子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甜香涌出来——是满满一罐星尘糖，每颗都裹着层银霜，罐底压着张字条，字迹带着点颤抖：“今天爷爷来了，他没骂我瞎折腾，还帮我扶了灶膛。他说这糖比商店里的甜，我偷偷藏了一罐，等他下次来……”
字条写到一半就断了，墨迹晕开一小团，像滴未干的泪。小姑娘捏起颗糖，放在嘴里，甜意刚漫开，就尝到点微涩的粉末——是星尘的味道，和少年笔记本里写的“爷爷总说星尘太糙，得磨三遍才够细”一模一样。
“他磨了三遍。”加尔轻声说，指尖抚过罐底的磨痕，“你们看，罐底这些纹路，是磨糖时留下的，刚好三道。”
灶台上还摆着个豁口的陶碗，碗里盛着半碗星尘粥，表面结着层薄皮。林飞用勺子轻轻拨开，发现碗底沉着颗小小的银缕花种子，已经发了芽，芽尖顶着点嫩绿，像是从粥里钻出来的。
“他在粥里种了种子。”小姑娘眼睛发亮，“笔记本里说，爷爷的院子里种着银缕花，他说要种出能结粥的花，让爷爷不用再早起煮粥。”
突然，灶膛里的星尘“噼啪”爆了声，火星溅到陶碗里，那芽尖竟瞬间长高半寸，花瓣在微光中缓缓展开，花心滚出颗小小的糖珠，落在粥里，荡起一圈甜香。
“是回应！”孩子们惊呼起来。加尔望着那朵小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少年背着个大书包闯进他的维修站，书包里露出来半截星尘灶台的设计图，当时他还笑这孩子异想天开。
“原来他真的做到了。”加尔拿起那罐糖，罐身贴着张小小的贴纸，是少年画的简笔画——一个老人牵着个孩子，孩子手里举着颗大大的星尘糖，旁边写着“给爷爷的礼物”。
信号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许多，是少年的声音，带着点雀跃：“爷爷，你看这花！它真的结糖了！下次我煮星尘粥给你喝，放三倍糖，不，五倍！”
声音渐渐淡去，灶膛的余温却越来越暖，银缕花的花瓣轻轻颤动，像是在替谁点头应着。小姑娘把那半碗粥小心地倒进保温盒：“我们带回去吧，说不定能种出更多会结粥的花。”
离开陨石时，林飞回头望了眼那座星尘灶台，发现岩壁上最新的刻痕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更小的字，像是刚刻上去的：“爷爷，我知道你来了。”
星舰驶离陨石带，舷窗外的银缕花藤蔓还在摇曳，像无数双挥动的手。加尔打开保温盒，那朵小花正对着阳光舒展花瓣，花心的糖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甜丝丝的，带着星尘灶台的余温。
孩子们凑在一起分食星尘糖，林飞看着他们的笑脸，突然明白少年留下的从来不是灶台或糖罐，而是藏在粗糙星尘里的细心思——那些磨了三遍的糖，结在粥里的芽，都是想说却没说出口的惦念。
而此刻，这惦念正顺着银缕花的藤蔓，在星空中蔓延开来，像条永远走不完的路，带着余温，通向每个被惦记的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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