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账房里，陆在行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的身影。
眼前这个叫苏锦的姑娘，个子矮矮的，只到他胸口那么高，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格外有神，双眼皮忽闪忽闪的，配上樱桃小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此刻她正踮着脚尖，努力让自己显得高一些。
“苏锦是吧？”陆伯抚了抚胡须，忍不住想笑，这小丫头还真是可爱，“听说你师承民间账房先生，倒是有些底子。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锦身边那个破旧的布包上，“将军府不比寻常人家，讲究的是体面。你这般寒酸模样，怕是要伤了府里的颜面。”
苏锦闻言，先是嘟了嘟小嘴，然后突然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陆爷爷，您这是嫌弃我穷呀？”
她蹦蹦跳跳地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算盘，“啪啪”几声珠算，动作娴熟得很，然后抬起小脸蛋，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在行：“陆爷爷，敢问府里一月开销几何？”
“这...”陆在行被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逗乐了，“大约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苏锦瞪大了眼睛，小嘴张成了o型，“哇，好多钱啊！”
然后她又赶紧摆摆小手，“不过我可不是贪财哦，我是在认真工作呢！”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几个不同颜色的小布袋，每个袋子都绣着可爱的小花，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米面、肉菜、杂用、体面。
“陆爷爷，您看！”苏锦兴奋地指着这些小袋子，“我有独门秘籍——'一日三省钱'！”
她掰着小手指头，认真地说：“一省：每日采买前问一句，今日所需是否必要？二省：采买时问一句，此价是否最优？三省：用毕问一句，明日可否更省？”
说到这里，她突然跳起来，指着“体面”那个绣着小牡丹的袋子：“就拿体面开销来说，府里每月花在门面上的银子约有五百两。若是三省之后，至少能省下一百两！”
陆在行被她这副活泼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区区一百两，算得了什么？”
苏锦却歪着小脑袋，眨了眨大眼睛，然后突然严肃起来：“陆爷爷，一百两银子，够府里下人吃一月口粮了呢！”
这话一出，陆在行脸色微变。这小丫头看起来天真可爱，说起话来倒是一针见血。
苏锦见他表情变化，立刻又恢复了俏皮的样子，蹦到他面前：“更何况，省钱不是目的，管钱才是本事！”
她从最小的一个粉色小袋子里掏出一张纸，小脸蛋红扑扑的：“陆爷爷您看，这是我给自己定的'嗜好上限'——每月胭脂水粉不超过二钱银子，每月零嘴不超过五文钱。”
她吐了吐小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连自己都管不住，如何管得了一府开销呀？”
陆在行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开销项目，每一项都标注了上限金额，甚至连“看戏听书”都写着“每月不超过十文”。
“你这...”陆在行哭笑不得，“未免太过苛刻了些。小姑娘家家的，也要打扮打扮啊。”
“苛刻？”苏锦摇摇头，小辫子一甩一甩的，“这叫预算！有了预算，才知道钱花在哪里；知道钱花在哪里，才能知道哪里该花，哪里不该花。”
她指着桌上的封口袋，小手比划着：“每个袋子就是一个预算科目，钱一旦装进去，就只能用在对应的地方。月底袋子里剩多少，就知道这个月省了多少。”
说完，她还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
陆在行被她这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逗乐了，沉吟片刻：“那你说说，若是让你管账，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苏锦想都不想，小手一拍桌子：“设立试用期KpI！”
“什么？”陆在行被她这个奇怪的词汇弄糊涂了。
“试用期关键绩效指标！”苏锦认真地解释道，小脸蛋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比如，一个月内摸清府里所有开销项目，建立分类账目；两个月内找出至少三处可以节省的地方；三个月内建立起完整的预算体系。”
她顿了顿，小下巴一扬，霸道地说：“如果做不到，我自己卷铺盖走人！如果做到了，陆爷爷您就得给我一个正式的位置！”
陆在行被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半晌才道：“你这丫头，倒是有些意思。只是，将军府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苏锦打断他的话，小手叉腰，一副“本姑娘天下第一”的架势，“好的规矩要守，坏的规矩要改。陆爷爷，您说对不对？”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素衣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将军萧廷。
苏锦一看到萧廷，先是愣了一下——哇，这个将军长得好高好帅！然后立刻收起花痴表情，乖巧地福了福身。
“陆伯，新账房的事如何了？”萧廷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苏锦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么个小丫头？
陆在行连忙起身，“将军，这位苏姑娘...”
“我听到了。”萧廷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在桌上那些可爱的封口袋上，嘴角微微上扬，“封口袋预算？有趣。”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绣着小牡丹、写着“体面”的袋子，“你说府里体面开销能省一百两？”
“不止呢！”苏锦蹦起来，小脸蛋兴奋得红扑扑的，“若是将军哥哥信得过我，我能省下二百两！”
萧廷被她这声“将军哥哥”叫得一愣，随即失笑：“如何省法？”
“很简单！”苏锦掰着小手指头，认真地说：“体面分两种，一种是给别人看的，一种是给自己用的。给别人看的不能省，给自己用的大可精简。”
她顿了顿，眼珠子骨碌一转：“比如，府里的茶叶，客人来了用上等的，平日里下人喝的，中等就够了。再比如，府里的器具，门面上的要精美，后厨的实用就行。”
萧廷听得点头，这小丫头虽然年纪小，说话倒是很有道理：“那你说，如何知道钱花得值不值？”
苏锦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举起三根小手指：“三个标准：必要性、经济性、效果性。必要吗？便宜吗？有用吗？三问之下，自然明了！”
说完，她还得意地笑了笑，那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萧廷沉默片刻，忽然道：“陆伯，给她一个月试用期。”
“将军...”陆在行还想说什么。
“就这么定了。”萧廷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苏锦一眼，“丫头，别让我失望。”
苏锦立刻蹦起来，深深一礼：“将军哥哥放心，苏锦定不负所托！”
等萧廷走后，陆在行看着苏锦，苦笑道：“丫头，你可知道，将军府的账目有多复杂？”
苏锦收起封口袋，眨了眨大眼睛，俏皮地说：“陆爷爷，越复杂的账目，越需要简单的方法。您等着瞧吧！”
她拍了拍怀里的小算盘，小下巴一扬：“这算盘虽小，却能算尽天下账目。这封口袋虽破，却能装下万贯家财。”
陆在行摇摇头，心想这丫头倒是自信得很，只是不知道等她真正接手账目时，还能不能这般从容。
苏锦却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第一步，摸清家底；第二步，分类整理；第三步，建立预算。
她握了握小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一个月时间，她要让这将军府的账目，从糊涂账变成明白账。
从今日起，将军府要有新规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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