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王浩已经心满意足地回房间做他的发财梦去了，赵毅也带着一大堆文件回去研究后续的财务规划。偌大的总统套房里，只剩下陆寒和钱明两个人，以及在空气中无声运行的，零。
钱明没有走，他给自己泡了一壶浓茶，坐在沙发上，看着陆寒。
陆寒站在一块巨大的全息白板前，手中握着一支光笔。白板上，已经画满了各种复杂的结构图和逻辑线，中心是几个醒目的大字：“瀚海同盟”。
这已经不是一个基金的名字，而是一个宏大的构想。
“你想把那些‘孤狼’都收编了？”钱明呷了一口茶，打破了沉默。
“不是收编，是联盟。”陆寒头也不回地纠正道，同时在白板上画下了一个新的分支，“收编，意味着中心化的控制，意味着从属关系。这恰恰是那些人最反感的东西。他们之所以是‘孤狼’，就是因为不愿被任何大型机构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那你这个‘瀚海同盟’，又和我们之前那个‘屠龙者联盟’有什么区别？”钱明的问题一针见血，“换个名字，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绑在你的战车上？”
陆寒停下笔，转过身，看着钱明。
“区别在于，‘屠龙者联盟’的本质，是利益交换。而‘瀚海同盟’的本质，是生态共建。”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创造者的光芒。
“钱老，你想想，我们这些独立力量，对抗巨鲨资本这样的庞然大物，最缺的是什么？”
不等钱明回答，陆寒便自问自答：“不是钱，也不是人才。我们最缺的，是‘体系’。巨鲨资本的强大，不在于它有多少钱，而在于它构建了一个集信息、资金、渠道、舆论、甚至政治影响力于一体的，全方位的立体打击体系。我们任何一个个体，在这个体系面前，都像是只有一个兵种的军队，面对一支海陆空天四位一体的现代化集团军。我们就算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只有被碾碎的份。”
钱明缓缓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几十年前就领教过了。
“所以，我们要建立的，不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而是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新的‘体系’。”陆寒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
他走到白板前，指着上面的结构图。
“第一层，信息共享。但不是简单的口头通气。我们将由零牵头，王浩的技术团队负责执行，打造一个最高安全级别的，去中心化的信息交互平台。所有盟友，都可以将自己获得的有价值信息匿名上传，平台会根据信息的价值给予贡献度积分。而所有盟友，都可以凭借积分，查阅平台上的信息。这解决的是信息不对称的问题。”
“第二层，风险对冲。我们会成立一个‘风险稳定基金’，所有盟友根据自身规模，注入一笔保证金。这笔基金平时由独立的专业团队管理，进行低风险投资。但当任何一个盟友，遭遇到来自巨鲨资本这种级别的，恶意的、非市场性的狙击时，稳定基金将立刻启动，为其提供流动性支持，或者在市场上进行反向操作，抬高对手的攻击成本。这解决的是个体资金链脆弱的问题。”
“第三层，资源互补。联盟内部，将建立一个人才库和资源库。比如，王浩的技术是顶尖的，苏沐雪的‘反脆弱’模型是独特的，李云飞在某些特定商品市场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这些，都可以作为一种‘资源’，在盟友需要时，有偿调用。这解决的是能力单一的问题。”
陆寒一口气说完，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钱明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满是震撼。
他原以为，陆寒只是想找几个帮手。他没想到，陆寒要做的，是构建一个全新的，足以与旧世界抗衡的，金融世界的“联合国”。
这个构想，太宏大，也太……理想化了。
“小子，你这个饼，画得很大。”良久，钱明才放下茶杯，声音有些干涩，“但是，人心呢？你说的这些，都建立在契约和规则上。可是在金融这个名利场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契约。你怎么保证，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会有人背叛？你怎么保证，那个所谓的‘风险稳定基金’，不会被某些人当成自己的提款机？”
赵毅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刚才在外面听到了大半，此刻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赞同。
“老大，这个计划太激进了！这里面的法律风险、合规风险、管理风险，简直是个无底洞！我们现在的晨星资本，就像一艘高速行驶的快艇，灵活机动。你这个‘瀚海同盟’，是想把几十艘大小不一的船，用绳子捆在一起，变成一艘巨轮。看起来是大了，但只要有一艘船出问题，或者航行方向不一致，整支舰队都可能被拖垮，甚至解体！”
赵毅的比喻很形象，也说出了这个计划最大的隐患。
面对两位最亲密的战友的质疑，陆寒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微笑。
“你们说的，都对。”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方天际线泛起的微光。
“所以，这个同盟，必须有一个核心，一个灵魂。它不能仅仅是利益的捆绑，更需要价值观的认同。”
他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
“我们不找投机者，我们只找‘建设者’。我们不找想分蛋糕的人，我们只找想一起做大蛋糕的人。我们首先要找的，是那些在交易中，已经展现出超越短期利益的，更长远格局的人。比如……苏沐雪。”
“维克多·克伦威尔，代表的是旧时代的金融秩序，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而我们要做的，是在这片丛林里，开辟出一片新的，可以共同生长，共同抵御风雨的，生态园。”
“这很难，我知道。甚至可能失败。但是……”陆寒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赵哥，你觉得，是驾驶着一艘快艇，在鲨鱼旁边躲来躲去更容易活下来，还是成为一头，连鲨鱼也不敢轻易招惹的，鲸鱼，更容易活下来？”
赵毅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钱明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那股几乎要溢出胸膛的豪情壮志，让他恍惚间，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但眼前的陆寒，比当年的自己，看得更远，想得更深。
“好。”钱明站起身，将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像是喝掉了一杯壮行酒，“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疯一次。你想先从谁开始，撬动你这个‘瀚海同盟’的第一块基石？”
陆寒的目光，落在了主控台的屏幕上，那个清丽的名字，依旧在静静地散发着光芒。
“苏沐雪。”
“我要亲自去见她。我要看看，这位构建了‘诺亚方舟’的女王，她的眼中，看到的是怎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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